“你以为,用我的毒,可以毒死我吗?”
沈恪在笑。他的眉目间凝结森森寒气,可他的神情却犹如孩童发现珍宝。
“放开我!沈恪!”
我试图用从他那里学来的一招半式来攻击他,他轻蔑一笑,另一只手反手为掌,狠狠向我攻来。
“啧啧啧,你根本不是学武的材料……”
他的话犹在耳畔。我的头顶却传来凛冽而磅礴的剑气,那股寒意远超塞外冰雪。
沈恪堪堪收住那一掌,见敌来势汹汹只好甩开我,专心与人缠斗。
我磕得眼前一黑。强撑着睁眼,只看见漫天剑花飞旋。
其中那一人步法诡秘,两个呼吸间竟是欺身过来,要削沈恪的脖子。沈恪一个招架不住,随手抓来桌上碗碟向他扔去,又是好一阵声响。
绝好的剑法与绝好的身姿。
原来不是梦……
同样的身影,我于洛水镇的小屋外见过。
那个七夕的夜里,他身披月光的华彩,舞起往日的一招一式来,身影翩若惊鸿,竟似幻梦。
真的是他,他来救我。
我心中一怮,终于落下泪来。好像受过一切的委屈就可以消弭似的。
这眼泪惹恼了沈恪。他似乎明白了来人和我的关系,强攻不成只好智取。
沈恪作势要跑,一手将手中暗器投了出去,阿叔去躲,一回神雪白色的剑已经稳稳架在我脖子上。
“你来啊!师兄!你再往前一步!你小师妹的女儿就要魂归九天!”他的声音有着些许颤抖,间或一种报复的快意。
阿叔往前走了一步。
立即有血从那把凶兵上滑下来,在我的脖颈上形成蜿蜒的纹路。
阿叔看着我的因恐惧而扭成一团的脸,沉默了。
几年不见,阿叔又老了。而这多日的奔波,使得他更加憔悴。
看着他身上的新伤旧伤,我才明白,原来这些日子我每每走上绝路之时,暗中化险为夷的一直是我的阿叔,原来他一直在我身边,默默保护我……
在沈恪眼里,他断了底的草鞋,生了锈的剑,破旧到不能再破的衣服……这往日的他的大师兄,根本不复昔日神彩。
当年的白马山庄首屈一指的天才师兄,今日竟不如一般的粗粝农夫。
沈恪哑着嗓子笑起来。
“你真是爱小师妹,爱到愿意拼上命救她的女儿……可你爱她又如何,她还不是和一穷酸书生私奔了,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里是残忍的快意。
“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和她根本不是一路人,她是我毒门驱动镇魂铃的最后人选!她,必为我所用!”
原来……沈恪一直是毒门的人?
我心心念念要报复的对象,原来是诱骗我的元凶?
我脑海嗡嗡嗡一片。
只听得沈恪在喊:“她逃不掉的,此生都是我毒门的人。我自知斗不过你,便大可以杀了她再一死,或者你自断右臂,我便答应护佑她。”
自断……右臂?
不,不可以!我深知一臂的重要性!怎可为了这小人自断右臂!
阿叔看着我,目光炯炯而温柔,在他的注视下,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女人。
他的嘴唇阖动几下。
我没有听真切。
“阿照,我不能护佑你了。”
话毕他转身,将一条右臂利落斩下。
我眼前一黑,呕出血来。
再醒来我已经离了阿叔,转投了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