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
有个男人不介意我的脸,也不喜欢社会上的教条规矩。他天天去我租住的小屋外堵我,第一句就是问我嫁不嫁给他。
我说:“爱上我,你可能会死哦。”
他一点都不怕。
他不是多么优秀的人,唯一的爱好是做饭。做各种各样的食物,天南海北,各种各样的食材。他曾经买过昂贵的帝王蟹做一道豆腐,也为了哄我,吹糖人给我看。
我想过要过一段模糊又美好的日子,不去计较别的,我的悲伤,迷茫,身份的谜团,都可以忽略不计。他之于我,犹如穷人和他最后的金钱。
有一天,他成了一个小公务员,要去上层述职。我很高兴,他要和我结婚,我同意了。
他那天高高兴兴地要买酒庆祝,我乖乖在家等他。等来的却是他失足坠死的消息。
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不可置信……
我去替他收尸。他那张干干净净的脸,永远没有了生气。
可是,他是那样有条理的人,怎么会在车站喝我们庆祝的酒,甚至从车站的轻轨处掉下去呢。
也就是那时,我发现了那股控制我的强大力量。想要压制我的人生,让我低贱到烂泥里的生命健康研究所。
车站监控显示,他在乘车的一小时前见过两个奇怪的人。那两个人手中文件夹上,都画着小小的绿叶。
而我还记得,那些小时候常来看我们的大人,都戴着绿叶状的领针。
也许是他们,我们这群孩子死的死,疯的疯,有些和我一样苟延残喘,有些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我想要,想要知道更多的真相。
赵一月,是我解开问题的密码。
她来看我的画,对我佩服不已,她觉得我可以凭自己的努力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是她不知道,正是她和她的研究所,使我只能像小白鼠一样生活。
我的心里,涌现着何不食肉糜的悲伤。
赵一月告诉我,她自己命不久矣,所里为她定制治疗的方案她也不想遵循。
我问她:“人都说要珍惜生命,你的人生很成功,很圆满,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呢。”
赵一月摇摇头,“在我手下,死去的,活着的生命数不胜数,我却无法为自己定义。我从事着最尖端的行业,但我一点也不开心……”
她的脸,奇怪的白皙,那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结果。
我看着她,如果我的脸没有被毁,我大概也有这一张美丽的脸。
“可是你知道吗?”
赵一月少有的凝重语气。
“他们要为我杀一个人。”
她痛苦的看着我。
我被她的目光定住了。霎那间,涌出无限幻影。
她被放大无数倍,穿着妥帖合身的白袍,天神般站在一侧。
而我正是她的白鼠。
我们目光相合。
“研究所要找一个基因和我基本吻合的人,以ta的血液和器官换我的生命……”
“我的头脑被利用了……他们这是杀人……”
赵一月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什么。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世上有两个姓赵的孩子,一个注定为一个牺牲。
牺牲,就是我的宿命。
所以他们毁了我的脸,让我这一生都要悄无声息的度过,认真当一个影子。
赵一月是被操纵的木偶,而赵二月是木偶的影子。
我心里,头一次出现了浓重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