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下了龙首舟之后先回了趟她自己的住处——需要回去梳妆打扮。不过不是要打扮漂亮反而是要装扮得蓬头垢面一些。
先敷粉将自己那近些年来一直引以为豪的白里透红脸色遮住,因她自己做出来的粉轻白红香,这时用来就嫌效果不好,遮不住脸色,只得平生第一次咬牙使用了明知有铅的****,将脸色掩盖得惨白惨白。
再命人端了盏陈醋来,捏着鼻子慢慢抿了几口,过不一会儿嘴唇就开始发白。
最后又躺到床上去,翻来滚去,折腾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爬起来一看,果然有了衣衫凌乱,发髻不整的疯妇影子。
芙琴和芙楠将其它侍从都遣了出去,在一旁帮她扮丑,又是好笑又是紧张担心,“娘娘你真想好了?这一步要是走了出去,想要退回来却是不可能了!”
陈娇刚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镜子细细端详,一边道,“原来要打扮漂亮不容易,想要扮颓废也挺费力的!你们别再多问了,我这决定可是深思熟虑很久才定下来,不会再改的。”
拉过两人,正色道,“你们两个要是不愿跟着我走那就等此间事了之后留在我母亲那里吧,我身边有绿琥也就行了。我母亲她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到时帮我好好照顾她老人家。”说到这里有些伤感,“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母亲她老人家,唉,世事难两全啊,先顾不得这许多了,以后再想办法吧。”
芙琴和芙楠对望一眼,一齐道,“我们已经跟了娘娘十几年了,日后自然还是要跟着娘娘的!”
陈娇很欣慰,“好,我也舍不得你们两个呢,那你们自己要小心,我安顿好了就会让孙总管派人来接你们。”
站起身来深呼吸了两下,“芙琴跟我走,芙楠留下收拾收拾,如果等会儿顺利的话,那今晚还能回来睡一会儿。”
说罢一身的颓废憔悴,却又昂首挺胸的冲去了刘彻的宜春苑。
刘彻今日又被阿娇大大的扫了兴,本来想示好哄人的,结果阿娇竟是没有给他面子,实在是被气得可以。
再转念一想发现这还是他自找,人家本来在长门宫里住得好好的,自己非得把人弄到身边来。这下可好了,阿娇本来就有,这两年因环境变换而被掩饰住的妒性又再大发,又开始对着他身边的女人横眉怒目起来,搞得陛下措手不及。
陛下的精力旺盛,在女人方面很有要求,虽然喜欢着阿娇,但也不可能为了她就不再去理自己那无数的后宫佳丽。
况且!退一万步说,阿娇要是现在好好的,那刘彻看在两人才刚复合的份上也能咬牙忍了,最近这些天都只陪着她一人也无妨,先把昔日的那点旧情意恢复起来再说。
可问题是阿娇现在身体不适,还生的是怪毛病,碰都不能碰,只能看看,这时间一长刘彻如何忍得?
前两日已经为此闹了一回,陛下开始时生气,后来想到阿娇怕也是因为身体总不好,心情焦躁,所以才会那样不讲理,因此就想等心绪平和时,再态度好些和她说说,让她别总是那么想不开。
结果还是碰了钉子,刘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是心情郁郁,实在是没有那个耐心去细想,去扶荔宫草草转了一圈就遣散了众人,只在随行的女子中挑了两个最美貌的带回宜春苑,想要晚上好好发泄一下,把这几天心里忍着的那股难受劲儿消下去,然后再平心静气去解决阿娇的问题。
那两个后妃都是新晋的容华,年轻美貌不说,还都温柔缠绵很会伺候,陛下天擦黑就把人带进了内室,正在床上销魂享受着呢,忽听外面嘈杂声响起,先开始时还无暇细听分辨,不想声音越吵越响,不得不停下来,十分火大,朝外面怒喝,“外面在乱吵什么!”
立时有刘彻的贴身内侍回道,“陛下赎罪,有……忽然来……一定要见陛下,我们拦不住,这就让她走……”
刘彻没听清楚,只大概听到有人要见自己,内侍们拦不住,所以闹了起来,气得推开那两个女子披衣起身,怒道,“谁这么放肆,不想活了!”
外面又是哐当一声大响,好似撞倒了什么东西,然后有内监宫女一起惊呼的声音,眼前人影一晃,阿娇已经披头散发的撞了进来,身上的衣服也被拉扯得七零八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的凄苦不甘,“陛下不是说今日剩下的时间都会陪着我的吗!”
指着床上那两个衣衫半褪的美人尖声叫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彻直觉脑袋里嗡嗡的响,揉揉额头强忍着怒气道,“阿娇,你别乱闹了,回去歇着吧,这两个也是朕的后妃,来伴驾是天经地义之事。你这像什么样子!”
“我乱闹!”陈娇嗓门拔得更高了,“你又骗我!来了这么久,一次都没有在我那里歇过!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在心上过!看我病着就嫌弃我,天一黑就走,碰都不肯碰一下,我为什么会病,还不是你宫中那些女人害得!”
刘彻皱眉,沉声道,“你疯了,乱说什么,那次事情还不是因你自己以前容不下人才埋下的祸患!”
陈娇尖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声,“我疯?!那次难道还怪我了!你,你”忽然一指床上那两个裹衣抱胸不明所以的女子,高声叫,“把她们送走!”
陛下耐心告罄,一把抓住陈娇的胳膊往外一推,冲几个在旁边满头冷汗侍立着的内侍喝道,“把她给朕送回去!你们都管干什么吃的,朕的地方也能被人乱闯!下回再出这种事朕要你们的脑袋!”
那些伺候人刚才为难之极,因为实在吃不准能不能得罪陈娇,不敢使劲拉扯,所以才会被她借机硬冲进来,扰了正在办事的陛下。此时一听陛下发了这话顿时不再客气,一起出手牢牢抓住陈娇。
陈娇踉跄了几步就撞到那几人身上,顿时就被几只手钳子一样牢牢抓住,硬拖着往出走,挣扎几下根本挣不脱,顺势就跟着出去了,嘴上还不闲着,尖声叫,“放开我,我自己走!放开我!……”
陛下的重内侍自然不敢放手,均道这可真是本性难移,这陈娘娘早就不是当年那颐指气使的皇后了,怎么还是这个脾气,敢因为这种事和陛下大闹,不要命了么。
一直将她送回自己的宫苑,因陛下没有发话看住她,所以只好转回来在宜春苑外面加派人手层层看着,免得再出了陛下正在办事时被人给冲撞到的尴尬。
陈娇喊得嗓子都有点哑了,装哭装了一路,回到自己的宫苑之中就假借心情不好将伺候的众人都赶得远远的,只留下芙琴和芙楠两个。
“芙琴,快给我端盏水来,这嗓子明日要是哑得太厉害可要麻烦。”
芙琴急急忙忙去端水,芙楠手忙脚乱帮她洗脸更衣,“娘娘赶快躺下歇着吧,明日,唉,明日没有力气可是不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