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商会很大,她兜兜转转,忽然被不远处的声音吸引停下了脚步。在前面圆形拱门内,传出两个很低微的声音。
“你快些走吧,若是让旁人看见了,便不好了。”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可是,这是难得的机会,莓儿,你便答应了吧!”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焦急。
“快走吧,我……让我再想想。”那叫莓儿的姑娘有些慌乱。
“那我们就说定了。莓儿,我等你。”
“快走啊!”
妃羽裳左右看了看,往一旁的一快山石后面闪了闪,少顷看一个年轻公子从小门内跑了出来,奔着比试场地那边去了。妃羽裳见人走远,便佯装并不知情的样子,奔那小门转进去。在那边花树下,有一个女子低着头正用脚一下下踢着地上的花瓣。不知道两个人刚刚商量了什么,这女孩子现在看起来有些低落失神。
待妃羽裳走近,她似乎才反应过来有人来,慌张的看过来。紧接着低着头快步跑开了。妃羽裳想了想,似乎并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便继续往前走去。很快,她走到了商会的后门处,那里如今大开着门,门外是一道河,正有几个人在将一筐筐的蚕丝搬运下船,抬入商会内。
妃羽裳看了看,问在船上指挥搬运的一个工头,“请问,这些搬入商会的蚕丝,是要做什么用的?”
那工头打量了一下妃羽裳,见她一身华贵,不敢怠慢,“回禀您,吴家近日订的一批柞蚕丝,过几日便要由水路再运往北方。因商会这里水运便利,便储备几日在这儿了。”
妃羽裳点了点头,也没多问便转身要走回去。她才转身,就看见了不远处靠在墙上抱剑的清欢。看她转身,清欢淡淡扯了扯嘴角。
妃羽裳无奈,走过去,“跟着我做什么?难不成在这里我还能丢了?”
“少爷吩咐。”
“他可真是……”妃羽裳无语,和清欢一并往回走。
“少夫人这几日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少爷恐怕不放心。”清欢又补了一句。
妃羽裳点点头认可,“是没什么精神,也不知怎么的,总有些睡不好。”嘴上这样说着,妃羽裳的心里倒是有些分寸,只是时机未到。
“少夫人,清欢许多年没看见少爷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了。”
妃羽裳不禁挂上笑颜,嘴上却不饶,“我看少爷以前对柳姨娘也不差啊。”
“柳姨娘当初虽然娇气些,却也没少夫人这么有胆子乱来。”清欢很客观。
妃羽裳停下来认真看着清欢,神神秘秘地说,“清欢,你有没有觉得,和我一起久了,你也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喜欢乱来了!”
清欢愣住,想了一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妃羽裳笑起来,干脆挽上清欢的胳膊继续往后走,“挺好的,比刚来监视我时不说话的样子好多了!”
“少爷的命令,清欢必须执行。”清欢无奈。
妃羽裳却不以为意,“你和青滩为什么跟着少爷的?”
清欢迟疑一下,却还是解释起来,“其实,我和师兄当初都在一个杀手组织中服役。凡有人出钱财,我们便做事。后来组织惹了朝廷被官府查到,许多人死的死,逃的逃。少爷在那时留下了我们两个,让我们跟着他了。”
“杀手组织!这么厉害!”
清欢没有从妃羽裳眼中看见不屑或者轻视,反而切实的读到了一种崇拜之情。这个如今挽着她的大小姐,实在不似凡人。
“你们那时候并不大吧?所以,是老侯爷带人把你们组织打掉了?”妃羽裳问。
清欢点头,“是。”
“这算仇人啊!”妃羽裳笑着提醒她,“你们俩还跟着应简远做事。”
“少夫人不知道,在那组织里,我们过得也并不好。都是刀口舔血的任务,稍有差池不是身死,便要回来受罚。跟着少爷,这些事便少了许多了。我们已经很知足了。若没有少爷那时候留下我们,我们现在恐怕也不在这世上了。”清欢口气轻轻的,似乎那是一件很渺远的事情了。
妃羽裳忽然有些心疼清欢,明明也只是一个姑娘啊。
两个人重新回至会场,比试已经接近结束。妃羽裳再次打量比试中的两个人,冷家绣娘的额头上能看到清晰的汗水。倒是另一边的东瀛匠人,虽然是个男人,却手脚灵活,技法流畅,丝毫不输女子。
一个时辰到。
两人均将自己的作品递了上来,竟然大小几乎相同。可见两边手艺速度都很精湛。再将素绫举起来,两边均是轻薄透光,丝织纹路均匀,不相上下。有人拿过专门的称来进行称重,要看出谁家的更胜一筹,称的两边分别放上两张素绫。就在大家都觉得毫无悬念之时,天平微动,然后缓缓向着冷家绣娘一边沉了下去。
现在静了一刻,接着一片哗然。
冷家绣娘也是愣住,看着那天平,抿着嘴唇,眉头紧蹙,未发一言。倒是东瀛商团一边兴奋的喊了起来,一片庆贺之声。
妃羽裳冷定的看着,是如今这一半热烈,一半冰冷的现场中为数不多的冷静之人,她侧身对清欢悄悄说,“想办法留下那两块素绫。”清欢不解,却还是点头应下。
“你好像并不意外。”应简远忽然在妃羽裳耳边道。
妃羽裳挽住应简远的手臂,轻靠上去,“简远,我有点累了。”
应简远闻言不再继续停留,却对着人群道:“既然胜负已分,今日便如此吧。”他的话中没有情绪,对于输赢似乎也很淡,并无悲喜。然后牵起妃羽裳便当先离开了现场。
坐在马车上,应简远揽着妃羽裳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你吩咐清欢去做什么了?”
“我怀疑有问题,让她去把两块素绫取回来。”
“为何怀疑有问题?”
“冷家的那个绣娘是冷家老夫人第一的女弟子,技艺是最上乘的。她今日看起来有些古怪,织素绫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可是她开始便有些疑虑的样子,一个时辰下来汗都出了一身,怕不简单。”
“羽裳在破案解谜一事上,实在很敏锐。”
妃羽裳笑笑,靠着应简远闭上眼,“所以,若是哪天夫君遇到难题,可以求我帮你啊。”
应简远宠溺的抱着她,轻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