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羽裳见人走了,四处打量,开开柜子,看看首饰。推开二层的一道门,走上了外面的走廊,看着四周典雅的江南园林景色,心情很是舒畅。
妃羽裳看到楼下两个丫头在聊天,便在上面喊她们,“花盏,春盘,看见清欢了没?”
花盏抬头,还没开口,下一刻清欢已经出现在她身边,“少夫人找我?”
妃羽裳吓了一跳,“你……你别到处乱飞。吓死我了!”
清欢挑挑眉,底下花盏和春盘笑了起来。两个丫头,一会儿便也转上了楼,来到妃羽裳身边。
“小姐,家里还是以前的样子呢。”
妃羽裳点点头,有点感慨,虽然记忆都在,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生长的地方。而自己真正的家乡,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家里人都安排妥当了?”
“少夫人请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清欢回禀。
“那个东瀛商团住在哪里?”妃羽裳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心里暗恨。
“在北面客房那边,老爷收拾出了松鹤楼那边小院给他们暂住。”花盏似乎已经打听过了。
“真是气人!那个叫雅子的臭丫头,我非得想办法收拾她一下不可!两次都被她撅了!”妃羽裳继续愤恨。难得这次花盏和春盘都没有制止的意思。
妃羽裳看了看自己一身衣服,“本想着回家,也没太过分装扮。早知道会碰上,我非把所有珠翠都插头上。”
“小姐已经很好看了!”春盘安慰。
清欢难得搭腔,“可不是,少夫人比那日在街上穿的讲究多了。”
妃羽裳闻言扶额,大叫,“真是活不了了!清欢你还揭我伤疤!”
“羽裳,你再这么大喊大叫,恐怕会吓到老爷和夫人。”穆宇自远处款款走来,一身潇洒淡薄,清秀飘逸。
被他一提醒,妃羽裳耸耸肩,不再说话。
妃羽裳款款下楼,“师傅,你不休息一下,找我有事?”
穆宇摇摇头,“找你没事,找它有事。”只见他坐到了屋内的那架古筝前,拨动琴音,开始调试琴弦。
妃羽裳笑了,“师傅还真是痴迷,居然才回来就想到来调琴了。”这琴是当初穆宇亲自挑了送给她的,作为她拜师的礼物。
穆宇看她一眼,清清淡淡,“纵然回来了,练琴也不能少。”
妃羽裳眨眨眼睛,吃惊的看着他道:“师傅,这么严格!我路上伤没好,你就拉着我练没受伤的右手,现在才回家,你就来盯我练琴。我是弹得你有多不满意?”
穆宇看了看后面的两个丫头并着清欢,又看了看妃羽裳:“我没有不满意,只是这技术不能放,一放便忘,忘了再想恢复就如从头再来一般。你搁置太久了,我若不管,难不成任你彻底荒废,出去荒腔走板,给我丢人不成?”
妃羽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同的味道,心里稍稍一紧。若说两个丫头和清欢皆不通音律,并不知道妃羽裳退步几何,穆宇确是心中有数。他刚刚的话,并没有点破,更像是给她找个台阶,并且提醒她。这种举动,让她很诧异,也有些恐慌。
当初一句玩笑,对他说自己借尸还魂,他说他信了……难道,是真的信了?
妃羽裳没再反驳,坐在一边耐心的看着他调着音调。花盏和春盘出去泡茶了,清欢见这里没什么事,一会儿也不知道走去哪里了。妃羽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穆宇修长的手指在一根根琴弦上划过,看着窗外的光线投射到他的肩头。觉得这个人,有种画中人一般的静谧感,如夏日傍晚的凉风,给人以宁静。
穆宇似乎感受到了视线,忽然抬头,正好对上妃羽裳的目光。
妃羽裳忙尴尬一笑,转开道:“师傅,我琴技退步真的很多吗?”
穆宇看着她,想了想,“也不算退步。”
“是吗?”有点惊喜。
“是像根本没怎么学过。”穆宇淡淡说着,然后挂了一个浅浅的笑,却不似讽刺。
妃羽裳傻在那里,自己干嘛提这个!不过,哪有这么差!明明技法,技巧她都知道,甚至她弹奏之时手上肌肉记忆的感觉好像也回来了,弹起来流畅自如得多,远超自己想象。可是为什么穆宇还是这么说……
“不应该啊……”妃羽裳自己扶额,佯装镇定。
穆宇却已经低下头继续开始调弦,“别人或许不会觉得,但是,羽裳,我跟了你五年。况且若没办法通过琴音辨识出变化,又如何在这行里自处呢?。
妃羽裳隐隐感觉有些麻烦,“那师傅从我这里,听到了什么变化?”
“当年,曲子经过你的手,如水如风,清润悠扬;而如今,纵然同样一曲,经你演绎,却显得复杂得多,人的情绪和心境会影响曲调的感觉,现在,你更像一条河,你有自己的故事,在走自己的道路。”穆宇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谈论很普通的技法交流。
妃羽裳舔了舔嘴唇,最终问,“我嫁人之后生活坎坷,也算百转千回,再加上之前磕坏了脑子有些混乱,可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穆宇轻笑起来,停下手,起身来至妃羽裳面前,低头问:“你是不是想问,你给的这个理由,解不解释的通?”
妃羽裳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窘迫,心跳也莫名加快。穆宇长发垂落,负手躬身,看着她的眼神很温和,嘴角那个笑容意味不明,“也勉强说得通。”
“哦……”
“不过跟我这里就算了,算不上个好借口。”穆宇偏头看她反应,觉得实在有点趣味。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妃羽裳的变化,若说性格变了因为生平际遇,但是那弹琴的状态,手法,甚至轻重,都不是疏于练习的结果,而就像是她自己所说的,她好像换了一个灵魂,整个人都不同了。
“师傅……”
“不过,勤加练习,倒也足以应对。毕竟你进步神速,照此恢复下去,很快便依然可以出门说是我的弟子了。至于闺阁时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记得清呢。”穆宇重新坐回去。
妃羽裳总觉得这样即使被人安慰了,也心里乱七八糟。大家就是大家,弹个古筝怎么比她这个相面算卦的人还邪乎。不过,看起来自己这位师傅纵然不知怎么回事,也没打算在这件事上深究自己。
“不过……”穆宇再度开口,妃羽裳不自然的在椅子上扭了扭。“父母手足一并长起来,羽裳如今性情这般活泼,可别吓到他们,免得大家跟着担心。”
妃羽裳下意识点点头,“知道了。”
穆宇却又笑了,“羽裳,别紧张。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看着女孩子现在纠结的样子,他有点不忍心,宽慰了一句。她是妃羽裳没错,只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妃羽裳了吧。
妃羽裳暗暗叹口气,不紧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