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可有什么吩咐需要清欢去做?”清欢打断妃羽裳的思路。
妃羽裳淡笑,“你也看到了,满大街都是我的画像,要抓捕我。我还能有什么吩咐?”
“少夫人想出去?”
“想啊!他们都出去了,就剩下我。”妃羽裳又拿起那本心经,“只能读佛经静心了。”
清欢想了一刻,忽然试探开口,“不然我陪少夫人出去,想来……能够确保少夫人安全。”
“真的吗?”妃羽裳来了精神,“走走走,我们去逛个街!我正好想到要买些东西!”
清欢见她起劲,开心点头。虽然应简远让她来照看妃羽裳的安全,但是,倒是也没说不能出去,想到这里,她便横下了心。
汴州城大街上。一位戴着面纱的姑娘刚刚从一家成衣店中走出来,换了一身粉白的素纱裙,纵使看不到面容也令人觉得清新可爱。她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黑衣女子。
“总算换了身衣服!最近实在过得狼狈!啊,戏园子,走走走,我们去听戏。”妃羽裳拉着清欢便往戏园子里走。
清欢顿了顿脚步,“不好吧?那里人太多了。”
妃羽裳却不在意,“没事,人多才乱,好跑!”
两人进入戏园,在后排空桌坐下,点了茶水,看着台子上。听戏其实不是妃羽裳的长项,她只是来凑个热闹。底下不时有人喊好,台上的青衣甩着水袖,倒是看起来腰身很是漂亮。妃羽裳拉了拉清欢的衣角,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清欢蹙眉不解,但还是缓缓站起身,往戏台后面走去。
不多时,清欢手里多了一个包袱又走了回来,重新坐下。
“你要这个做什么?”
“过几天有大用途!”妃羽裳神秘笑笑,假装跟着底下人一起叫好起来。
看完一出戏,妃羽裳又在大街上各类珠宝店里转了转,大手笔的买了一些首饰古董。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带着清欢往回走。街上热闹非凡,她始终没有摘下面纱,也没有百姓在意,所以一直安全。
然而在回去的路上,远远的,妃羽裳看到了一个熟人,停住了脚步。
“少夫人?”
“你看见那边那个灰色衣服的男人了吗?”
清欢点头。
妃羽裳眼睛眯起来,目光中闪过一丝乖戾,“这个人,可算得上我在这里第一个仇家了。很有意义,我要怎么报答一下他才好呢?”
清欢又看了看那个文弱的公子,“少夫人,如今不宜生事吧。”
“这个事,我非生不可了!”妃羽裳言罢便跟了上去,心里暗暗念着:陆之桢,让你不仁不义,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之桢自从那日发现妃羽裳便是街上通缉妖女之后,一直心中忐忑。他想去报官,又觉得如此哄骗了穆宇有些不够君子,平白惹上不清白。越想越不安生,他便前往自己这些时日才入的仙道教去,像道长求解。那道长听了这件事,劝他报官,并告诉他有仙灵神祖保佑,这几日便会免去他的烦扰。
因此他又去了衙门,举报了那妖女的行踪。
然而没想到,衙门的人没有马上前来,当天夜里居然来了一帮黑衣人,打斗起来,死伤一院子。接着穆宇和那个妖女便都消失了。万幸后来衙门没有追究他宅内死尸的罪过,把尸体带走了。
但是他总觉得心神不宁,想想那些尸体和污血便觉得恶心难耐,似玷污了他一般,浑身的不自在。
妃羽裳见陆之桢进入了一家乐器坊,令清欢悄悄盯着看他去做什么。而妃羽裳打量了一下周围,径直往路斜对面一个正在与人聊天的卖糖水的大婶走去。
妃羽裳走到那里,一把拉过大婶的手,热情又客气道,“大婶,我想请您帮个忙!”大婶一愣,而下一刻却感觉到了手心中的分量,那粒碎银子可是不小。
大婶笑着点头,然后赶走正在和她笑闹的男人,“去去去,老娘做生意了,你走吧走吧。”那男人笑一通,径直走开了。
这时大婶才摊开手心看了看,然后眼睛变得晶晶亮,“姑娘有什么事情,直说就行!”
妃羽裳笑着开口,“说来惭愧。我家有个妹妹,被个人面兽心的穷秀才引逗了去,险些跟人私奔。家里为这件事操碎了心,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今日在街上碰见那贱男人,只希望给他个没脸,出这一口恶气!然而我一个姑娘家……”
“哎呀,居然有这样的坏人!姑娘不用担心!我帮姑娘骂他!姑娘只将那男人指给我便是!我让他从此在汴州城都抬不起头来!”
“多谢大婶,只希望别牵连我的妹妹便是。”说着妃羽裳又掏出一块更大的银子塞进了大婶手里。这得卖上多少年月的糖水才能挣到!她眼珠一转,笑得后槽牙都看见了,“姑娘放心,我自有办法!绝对不牵连姑娘家里!不瞒姑娘说,我家里老头子没得早,呵呵,我这寡妇门前的是非,可是多着呢!”言罢掩着口,笑得眉眼弯弯。
妃羽裳行了一礼,转头看见陆之桢正好抱着一张琴走出了乐器坊。她指了指给大婶看。
“哟,好秀气的公子!哼,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是东西。看我怎么教训他!”说着,大婶大摇大摆直奔陆之桢走过去了。
妃羽裳抱臂跟着身后,坐等看好戏。
只见大婶从后面一巴掌拍在陆之桢的肩头,很有些分量。陆之桢诧异回头,大婶却已经拉着他扯开嗓子哭喊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啊!你个杀千刀的小白脸!之前你三天两头往我门上跑,说了那么多好话,说就喜欢我这样的寡妇!然后呢!拿了我的钱你说你跑哪里去了!哎呦,真是没法活了啊!”
周围迅速聚拢了一群看热闹的乡人,听了大婶的话是又好气又好笑,对着陆之桢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起来了。陆之桢听得这话吓得魂飞魄散,一看人都围过来,脸上瞬间红了,结结巴巴的想甩来大婶的拉扯,“你认错人了吧!你瞎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
“各位乡亲可听听啊!不认账了!你个王八羔子啊!我也是个贞洁烈女的性子,不愿从你,也不想你纠缠下去,给了你银钱想让你好好学习考个功名,做些正经事!可你倒好!拿了我的钱,又是嫖又是赌,没钱了就再来纠缠我,想要坏了我的家门!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妃羽裳在一边听着噗嗤一声乐出来。这大婶可真是厉害,嗓门其大,编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虽然经不住揣摩,但是足够猎奇唬人,当真不错!清欢凑到妃羽裳身边,一脸惊愕,指着人群之中,“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妃羽裳眨眨眼,左右看了看,然后从一旁一个也在围观的卖鸡蛋小姑娘那里,用几个铜板换了两只鸡蛋递给清欢。
人群越聚越多,周围已经有好事的人调笑上了,“小伙子不地道了啊!大婶这么大岁数了,你骗钱不成还想纠缠她,太不是东西了!”
“就是就是!看着年级轻轻的,这嗜好,啧啧啧,真个好没脸!”
“吃软饭吃到寡妇门前了,怎么读的圣贤书!”
站在人群中间的陆之桢,脑袋嗡嗡,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他本是个最要面子的人,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口中里外里只会念叨一句,“不是,不是的,我没有,不是!”
妃羽裳拉了拉清欢,指了指陆之桢,又指了指手上的鸡蛋。清欢了然,抬手抛出一颗正好砸在陆之桢的额头上,鸡蛋碎裂顺脸留下。陆之桢更是傻了,而周围却开始群情激动起来,很快就有人效仿,丢了一把菜叶子出去。接着清欢又将第二颗鸡蛋打出,加了些力道在其中,正打在他鼻子上,登时鼻血留下。人群中欢呼起来。
妃羽裳很满意,只见越来越多人动起手来,整个街上都乱了!笑的,闹的,叫骂的,人群越聚越多。
妃羽裳拉着清欢,悄悄退出人群,转身离开了。这就够了,如此爱面子又心中没个主见的洁癖公子,这以后如何还出得了门?如何附庸风雅?呵呵,今日戳破你的人面兽心,我卿云衣向来有仇必报。
两人悄悄返回兴国寺。妃羽裳心情大好,将之前一应遭遇告诉清欢。清欢听了,蹙眉拿起剑道,“既然如此,我去收拾他一顿!”
妃羽裳忙拦住,“不用不用!有时候啊,皮肉伤好得快,忘得也快。心里的伤,才痛得长久。”
“不愧是妖女。”应简远推门而入时,正好听见这句话。
妃羽裳一笑,转移话题,“小侯爷这身份,怎么老是白天往外跑?不是应该夜里再出门稳妥。”
应简远不以为然,“想逮到我的踪迹,这里的人,本事还不够。何况满城夫人的海报实在引人注目,倒是没人注意我了。”
妃羽裳撇撇嘴。
“这些是什么?”应简远看见堆在桌上的包袱盒子们。
“战利品!”
“你出门去了?”应简远问着妃羽裳却看向了清欢。清欢自觉理亏,低下了头。
“你别看清欢,我逼她带我去的。”妃羽裳维护了一句,“这些可都是有用的东西!我要散播的谣言,还得多久会发酵起来?”
“最多三天。”
“这么快?”
“谣言这种东西,不是一向最好流通。”应简远笑笑,眼神里一片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