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A市，许沁直奔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按照楼层指导，她乘电梯到了神经外科所在楼层，找到了许漾住的那间病房。
许沁走到病房区的时候，发现其他病床都有家人陪伴，看着是和乐融融的样子，而她的弟弟许漾却是形单影只的，好不可怜。
剃着光头的少年原本是背对着门的，似乎感受到什么，他缓缓转过头，然后脸带欣喜，“姐，你来啦。”
许沁本来想要先数落许漾一番，但见青春俊朗的少年明显憔悴下来，许沁满脸只剩下心疼了，哪里舍得再责怪他。
见姐姐许沁盯着自己，许漾不自在地摸了下光溜溜的脑袋，“姐，我没事的，就算剃了光头，我仍然是我们那条街最靓的仔。”
“瞎说些什么！”许沁被他逗笑，但眼圈微微发红，她坐在床沿，看着许久未见的少年，眼神关切道，“脑袋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再躺几天就好了。”许漾说得很轻松，不想让自家姐姐操心，“你别担心，我都成年了，自己有分寸的。”
许沁板着眼拆台，还不忘提醒，“打个篮球都能被砸伤住院，要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打算告诉我的吧，这就是成年人？”
许漾被说得羞赧，他脸红地瞄了眼隔壁床的人，悄悄地拉了拉许沁的手心，“姐，给点面子嘛，大家都看着呢。”
许沁不觉笑出了声，眼睛落在许漾打着吊水的手背，她站起了身，“我去找医生聊下，昨天电话里都没来得及问清楚。”
“我真没事，医生不是也说了么。”许漾满脸无奈，“你先做下，我看看，诶，姐，你最近好像瘦了，工作太累？”
“真的？”许沁狐疑地摸着下巴，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感觉到那触感的柔软，她撇嘴，“许小漾，你骗人都不带打草稿！”
“是真的，我绝对没骗你，你真的瘦了很多。”许漾举手发誓，双眸写满真诚，“你要是再瘦下去就不健康了。”
“你就会哄我。”许沁瞪了眼许漾，“你瘦了才是真的，你先好好躺着，我等会儿回家熬点粥，给你带过来。”
许漾瞅了眼床边许沁拖过来的行李箱，又看着她略带青色的眼眶，他表情微变，咬了咬唇，“姐，你刚出差回来应该很辛苦，就别瞎忙活了，你该回家好好休息才是，我这边你别操心，我可以点外卖点粥的，这边超级方便，味道也很不错。”
许沁已经在整理病床上的被单，听许漾这样说，她不满地叉着腰，“我在车上已经休息了，现在精神好得很，倒是你，需要赶紧养好病，眼下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能再耽误，至于外卖点粥，你想也别想，味道再好也不会有姐姐牌做的好。”
从小到大被姐姐无微不至照顾，许漾既感动又心疼，“姐姐牌那是最棒的——姐，等我以后工作了，绝不让你操劳半分。”
“唔，果然是我们家许小漾，知道心疼人了。”许沁开着玩笑，又想到许漾以前周末背着她打工的事情，她又再三叮嘱了下，“是等你以后工作，现在重要的是学习，你别又偷偷兼职。”
许漾顿了下，笑嘻嘻地看向许沁，“我知道啦，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我亲爱的仙女姐姐！”
“叫我仙女也没用，要是再被我发现，我可不会不轻易饶你。”
许沁不为所动，在这件事情上，她的态度很强硬，弟弟许漾现在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她不能让他为了钱的事情浪费精力。
听这说话的语气，许漾立马乖得不行，他盖上被子窝在床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许沁。
“……”许沁是真没脾气了，她这弟弟是真懂她，就怕她开始翻旧账，“休息吧，我先回家。”
离开病房后，许沁还是不放心，她问了下值班护士，然后去找许漾的主治医生咨询病情。
主治医生姓刘，他穿着白色大褂，看着是温文尔雅，“您好，许漾的情况是，硬膜下出血，蛛网膜下腔出血，手术恢复不错，这周留院观察，没问题的话下周可以出院，你不要太担心。”
许沁听不懂这些专业名词，但是她听到了手术两个字，她有些愕然，“手术？什么手术？”
医生戴上眼镜，翻了翻相关资料，“他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当时进了ICU做手术，还签了病危通知书，签字的是您的父亲许山，只是手术成功后就没见他来过，也没人照顾许漾。”
许沁被病危通知书几个字弄得发慌，她神情紧张地看着医生，“这个是不是很严重，现在真的好了吗？会不会有后遗症？”
知道病人家属是担心病情，医生安抚地笑了笑，“你放心，当时有些严重，现在恢复得很好。”
听到医生这样说，许沁放心了不少，她感激地看着医生，“谢谢您，刘医生，劳您费心了。”
和医生沟通完许漾的情况，许沁没有去病房，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无人的角落打了个电话。
耳旁嘟嘟的声音持续很久，电话那边终于有人接听，但是背景声音非常嘈杂，许沁隐约听到麻将的声音，她皱着眉头，“爸，你是不是又在打麻将，小漾生病了，你怎么都不管他？”
“谁说我没管，做手术那天我不是在。”许山显然不满，“反正也没事了，这不你也回来了。”
许沁握着手机，声音有些颤抖，“爸，我和您说了多少遍，别再赌博了，您为什么总是不听？咱们家现在欠的债还没有还完，没有钱再给您挥霍了，家里租房要钱，小漾读书也要钱……”
“行了，你别打扰我赢钱。”许山很不耐烦，甚至带着点嫌弃，“你要是多赚点钱，不就没这些破事了？”
“……”许沁眼眶发红，直接摁了挂断键，她怕再不挂断电话，自己会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许沁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上，她重重地揉了揉眼睛，然后默默蹲在原地，脑袋埋在膝盖里。
许久过后，许沁擦了擦眼泪，然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已没有泪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