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我今日未与家宜说明二哥会来,今日多有失礼还请二哥原谅。”等肖家宜跑远了,严晓才出言为肖家宜解围。
“无妨,妹妹与我从小感情深厚,此番这般不修边幅倒也无伤大雅。只是将军莫要见怪,她从小不爱礼教束缚,才会如此大胆。”肖善宜放下杯子,不卑不亢的说道。
他说的是家宜还没进门,就扬言要“收拾”严晓的事情,这在别人看来真的是惊世骇俗,现在严晓宠着她不会怎么样她,难不保日后会记着这件事。
严晓笑着摇头。
“二哥见笑了,我严家并不是什么世家贵族,没那些条条框框,反倒是更喜欢女眷天真活泼些,就如二哥说的,此为闺阁之趣也‘无伤大雅’。”严晓知道肖善宜在想什么,他与肖世宜见过几次面,还算是熟悉。但是肖善宜他却没怎么接触过,这人身上有一种强烈的文人傲气,偏偏这是他所不耻的。
并且,肖善宜对他这个曾“强迫”并且“伤害”过肖家宜的妹夫,是没什么好感的,这就是兄妹俩走太近的坏处,严晓想。
每日上朝肖善宜对他都是漠视的态度,他不是傻子,他感觉得到,这肖善宜对他有莫名的敌意。就好像他夺走了他重要的宝贝,有此也可以看出这二人的感情,远比肖世宜来的深。
“前几日大哥曾来过探望家宜,引得家宜伤怀,直念叨着许久没见二哥哥,想要见二哥一面。”严晓叹息,故作伤感。“谁知,她这几日总是身子不爽,精神不好,一直没能请二哥过府一叙。”
肖善宜有些紧张,一脸关切的问他。
“那她现在如何了,有没有请大夫?”
“请了宫里的杜太医来过几次,只说身子受了伤寒,要多加调理才好。”
肖家宜放松下来,又似乎想到什么眉头紧锁,嘴里喃喃道:“伤寒……”
“且,杜太医也特地叮嘱,她不可再多加劳累,前些日子严重时困乏的连口饭都吃不下去,若再如此下去,恐怕会影响日后……”严晓故意说得模棱两可,甚至痛苦的叹息。
“只怕她受不了日后我严家传承的大事……”
说罢,严晓低头叹息,整个大厅陷入沉默。
“今日请二哥前来,只为能了了家宜心结,请二哥莫要让家宜再为二哥劳心……”
肖善宜的心又提起来,家宜自从嫁给严晓,他就有意的避着她。并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只是每每见到家宜他就会自责万分,他这么疼爱的妹妹为了他的前途放弃了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现在是严晓宠她,若是日后她过得不好,他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她因为孩子的事情,受到了伤害,那他万死难辞其咎。
他是哥哥,可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妹妹保护的那一方。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
“我懂了……”他的妹妹,在为他的婚事担心。
“我来之前已经与大哥说明过了,这件事不会有任何变故。”肖善宜向严晓保证,他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再担心了。
“那便多谢二哥……”严晓答谢。
肖家宜再进来时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的改变了些,她之前在严晓这里受了委屈是在二哥哥面前哭过,所以二哥哥对严晓很是不待见,可现在是怎么了?两个人好像缓和了些。
“二哥哥……?”
“二哥哥今日特地从昭陵带了你喜欢的酸菜牛肉,吃了午饭再与二哥哥聊聊。”
肖家宜听见酸菜牛肉就把什么都抛在脑后了,兴冲冲地往饭厅去,可见了牛肉又是另一副模样,直说二哥哥骗她,这酸菜牛肉根本不是昭陵带来的,味道不一样。
肖善宜听着心里更是心疼愧疚,他的妹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他的妹妹如今像换了一个人。
严晓则在一旁想方设法的哄肖家宜多吃几口别的,她的口味早变了,不,应该是一天一个样,肖善宜不知道以为家宜是生病了,看来他的话起了些作用。
用过饭,严晓借口称有公文要看,留下肖善宜和肖家宜两人在凉亭里,画屏侍候在凉亭外面,随时等着主子吩咐。
“这么说肖萍外聘出去了?”肖善宜见丫环是个生面孔,问起肖萍才知道肖萍已经嫁人了。
“是的,朔阳见肖萍年纪也不小了,做主将肖萍聘给了左廷琛将军。”肖家宜笑道。“那时候事情没有办的太大,所以也没有跟哥哥讲明。”
左廷琛……肖善宜是见过左廷琛的,听见此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院子里人手也太少了些,一个丫环恐怕照顾不来。”肖善宜环顾四周,道:“明日我和大哥哥说将肖若和肖婕送来,多谢人手形势也方便一些。”
他妹妹现在这样的情况,多几个人手他才安心些。
肖家宜知道这两个人,一男一女,这两人是大哥哥身边的左右手,肖若这些年随着大哥哥走南闯北,见过些市面。肖婕是大哥哥身边的贴身丫环,这些年侍奉哥哥嫂嫂,帮着嫂嫂打理内院事务,也是个干练的人。
“不用这么麻烦的,那两人是大哥哥身边的人,若为我要来岂不是大哥哥身边就没人了?”肖家宜拒绝道。“左右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要那么多人岂不是浪费?”
“家宜,如此我才安心。”
“二哥哥有何不安心的?这院里藏着不少武功高强的侍卫,怎么能不安全,再者有朔阳护着我,不会有事的。”肖家宜以为肖善宜看她这里人少才担心,直言这园子里藏着不少武功高强的侍卫,让肖善宜安心。
“也罢……”肖善宜放弃。
“二哥哥?”
肖家宜不解,他好像有心事?
“前些日子,我见过一次景倾,他为我诊脉说我已无大碍。”肖善宜沉吟道,似乎想了许久要怎么说,最终只能从头说起。“前几日大哥气势汹汹的来寻我,要我说出那酒的下落,要为我上门提亲去。”
肖家宜静静的听。
“家宜,我那时没有告诉你,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初见时她偷偷穿着男装往文人常聚的画舫上挤,见我时热情大胆直言她女儿身份,说喜欢我爱慕我的文采要与我做朋友。”
那种勇敢,像极了曾经的某一个人。
“我也觉着这姑娘极为有趣,渐渐地便熟络了起来。”肖善宜似乎想起了曾经的美好,凉亭外的一朵芙蓉花映入他的眼中。
“她爱热闹,对事情也是大大咧咧,当初看中那只梅花簪她本想男装自己去赢来,却在路上遇上她家中奴才,将她强行带回了家里。”
所以,那次肖家宜才见到二哥哥一个人在那店里,对着那只簪子心神向往,可二哥体弱不能习武,这件事上实属力不从心,所以才拜托她想办法赢来。
“那簪子和酒全数送给了她家里人,只为能赢得她家里人的赞赏。可后来她家里人知道我旧疾缠身,怕我耽误了她的幸福,便不准她与我来往……”
“二哥哥……”肖家宜心疼的叫他,肖善宜却只是了然的笑一笑,示意她不必难过。
“她是高门大户里的姑娘,本身与我就门不当户不对,家里禁止她与我见面,她每日被长辈环绕,慢慢地也妥协了……”
“没过多久,二哥哥在御花园遇见十公主,十公主天真烂漫毫无心机,二哥哥因酒的事愧对于她,才自己打磨个只玉簪子送与公主……”
“没想到,十公主极为喜爱,后来的事,家宜就知道了。”
肖家宜点头,没想到才经过了这短短的时日,二哥哥竟受到了这些磨难。
“这些事大哥哥不知道的,我知你定是担心我才特意与你说的,二哥哥没有苦衷,十公主也是个好姑娘。”
“从她家里人嫌弃我的酒颜色血红,口感粗糙酸涩的时候,二哥哥就已经放弃了,家宜,二哥哥没事。”
肖善宜一直重复着说他没事,但是这被肖家人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酒,被别人弃之如履的心情肖家宜是理解的。
“没关系,如今有了十公主不也是一桩美事?日后二哥哥当了驸马,看谁还敢说我二哥哥时寒门出身?!”
尤其是圣上还要肖善宜接手了贺东泽是位置,如今手握大权。
肖家宜是知道这些话对人的伤害的,她不是不爱交际,只是这些所谓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下等商贾之家的野丫头”她听得太多了。没有诰命时,那些夫人把它写在脸上,对着她是永远一副看蝼蚁的模样,有了诰命之后,她们把它写在心里。
严晓从不强迫她去和她们拉好关系,即使因为这样严晓也没有什么“好人缘”,威远大将军府带现在是隐隐被“孤立”的。可,他不愿意她去看这些人的脸色,他也宁愿被孤立。
她还记得十公主及笄时,她与太子妃同坐,同桌那些皇子妃高等人的嘴脸,恨不得把她的出身再拿到明面上笑话一番。她敢肯定,当时若不是太子妃压着,她们一定会拿出来挤兑她的。
总而言之,她就是卑贱的,甚至不如她们身边养了几年的大丫环。
没想到,这些事情也会出现在她这个凭实力获得官位的二哥哥身上,她可以忍,但二哥哥是男人,又怎么忍受得了?!
“是啊,以后不会了。”肖善宜若有所思的说道。
“家宜,二哥哥拜托你,这事不能让大哥知道,否则大哥会请家法的。”肖善宜想想都害怕。“要是让别人知道二哥哥这么大了还要被兄长打屁股,那二哥哥就只剩下去山里隐居了。”
想想那个画面,肖家宜忍不住笑出声,她的大哥哥有个癖好,请家法时打她打手,但是打肖善宜时就专门大屁股,打到他坐不下睡不了为止。
肖家宜连着点头,这将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谁都不能告诉。
凉亭里的气氛突然轻松起来,肖家宜一面回想小时候肖善宜被打时侯的情景,一面回想当时为什么会被打。
就连严晓远远看着,都觉得心情愉悦。
身边的莫瑶向他点头,然后无声的出府离开。
肖家宜看见严晓走进来,连忙收起笑脸,都怪这个人害她在二哥哥面前丢脸,现在她的气还没消呢!
“唉,二哥哥,之前听你说的才子相聚,你也领我去见识见识好不好,我待着很闷的。”她故意嘟着嘴,拽着肖善宜的袖子撒娇求肖善宜,为的就是让严晓难看。
谁知严晓不怒反笑道:“二哥若无事便带着她去散散心也无妨,怪只怪我近日公务缠身,没什么空闲陪她。”
肖善宜本来有些为难,看严晓松口,才点头答应。
肖家宜最是开心,但是还是不给严晓好脸色,她的账还没算完呢,别以为这一次她就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