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喝药对肖家宜来说是件好事,在她的意识中,这说明她的身体是健康的,这还要感谢薛春大娘给她的药方。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把这件事告诉严晓,可严晓没有她想象中的惊喜,但也是特地吩咐了人给薛春送去了礼品道谢。
只不过,那晚严晓又去了书房做事,和之前那些天一样。可这也是大不同之处,从薛家村回来之后,他就慢慢变了,他对她不再有他所说的“热情”,他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她,即使严晓总是笑她胡思乱想,可是她与他许久没有亲近也是事实。
放在往日,知道她不用喝药,他一定会急切的粘着她做,可现在,在这座房间里,他们不曾真正贴心过。即使她偶尔在夜里会有短暂的清醒,明明感觉到他很想,但他却碍于她的精神萎靡,不曾有任何动作。
准确的说是在贺府时,他从军营回来之后。
她总是犯困,一直想等他但是等不久眼睛就不听话了,她心里是不想打扰他做事的,可是还是忍不住让画屏去寻他。
每次他回来时,她刚刚好闭眼休息。
她不懂他在忙什么,他外面的事很少和她细说,事实上她问起他也会说。可她没有精神问他,总是打定主意要问时,看见他以后就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
她知道他真的很忙,忙到连莫瑶都派出去做事了。所以也没敢要求许多,只是希望他能在她睡着的时候在她身边。
她现在觉得她不是一个好妻子,她没能在他劳累之时为他分担丝毫,甚至连碗汤都没有为他端过。靠在严晓身边,身边的人呼吸平稳,肖家宜睡去之前告诉自己,明天一定要开始关心他,一定要对他更好一点。
一定要,一定。
可是,肖家宜再醒来时,已经快正午十分。
严晓已经离开多时,画屏等在门外,听见肖家宜叫她才进来。进来之后肖家宜才知道,严晓今日叫人带话回来,路上遇到赵家主一同出去议事了,今日不回来用午饭。
肖家宜收拾完毕,今日也确实和她昨夜里想的差不多,精神是很好,可惜严晓不在家。
但是现在做些什么呢?
“要不咱们也出门去逛逛吧?待在院子里日子久了把人都闷呆了,咱家里又没有别的人,不如出去散散心好了。”画屏见肖家宜闲的没事做,提议出门去。
她其实也没怎么出过门,卖身进贺府之后就没有再出过门,本来想着这辈子就要老死在大家族的后院里,谁知跟了夫人,将军竟然不管夫人出门的事,甚至喜欢夫人出门和几个姐妹散心。
“前几日来的贺少夫人和那位杨小姐说是去游湖,后来不是没去成么,不如奴婢去写帖子把她们约出来?”画屏积极的出主意,就怕肖家宜没兴趣出不了门去了,她也想游湖去玩一玩。
“哪有大中午去约人的?要约也得是明天了。”肖家宜笑她,心里知道这人也是憋得久了。
“你去安排两个人,咱们不游湖也可以去别的地方转一转。”正好给严晓绣的屏风她好久都没想出花样,出去逛一逛看看风景,说不定还能想出好样子来。
画屏欢喜的应声,准备出门的事宜。
可这上天就喜欢做巧事,刚出门没多久,就遇见了叶风凌和杨若惠的马车,两人也是要往游船上去玩耍,顺便也邀请了肖家宜。
这船是当年贺东泽为了讨好叶风凌特地买的,当初两人浓情蜜意时经常在这船上相会,现在两人关系缓和这船也就被叶风凌想起来,也再度提起兴致来游玩。
肖家宜上去之后只觉得这船很是雅致,下人们摆好主子要的东西,让船顺着河慢慢漂流。
速度不快,也平稳。
船上全是女眷,因此就没有准备歌姬,肖家宜看画屏欢喜的紧,就让她和绣儿一起去穿透照看贺言思,别让孩子玩的忘了形出了事故,船舱里就只剩下她和叶风凌杨若惠三人。
叶风凌想是有些担心贺言思神情中有些担忧,而一旁的杨若惠则是沉默许多。
肖家宜想起之前杨若惠为肖萍置办嫁妆时的热情模样,和今日比起来真的是判若两人。
想了一想,肖家宜故意调笑道。“杨小姐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嫌弃我跟着进来玩耍不高兴?”
杨若惠十指纠缠着,猛地听见肖家宜和她说话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没……没有,夫人莫多想。”
肖家宜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心事,想起之前叶风凌曾经和她提起杨若惠的婚事,心中有些了解。
二哥哥现在传出这样的事,引得杨若惠伤心难过也是在情理之中。
没想到自己的二哥哥,有一天也会令痴情女子伤心落泪。
“既是如此,何故与前几天不同?”肖家宜道。“若是心有郁结,大可说出来,我与风凌也算是经过风浪的,多少可以为你出些主意。”
“夫人……”杨若惠像是听见了什么天籁般,眼睛瞬间红了起来,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委屈想要找肖家宜诉说。
“这只是十八年华春心动,少女怀春遇见些不如意,哪有嫂嫂想的那么严重。”叶风凌出言阻止了杨若惠将要出口的话,笑道。
杨若惠樱唇颤抖,似乎被叶风凌的话惊醒,咬着下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里的泪,无声的顺着脸庞滑下来。
肖家宜有些不知所云,这杨若惠分明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诉说,却被叶风凌拦下来。
叶风凌也发觉自己这样说话露出了破绽,怕肖家宜多想,连忙起身唤门外的丫环下船去找个好点的歌姬来解解闷。
“小姑娘的心事哪值得说出来伤神的?今日出来转转就散了,听说这淮河上的歌姬唱曲儿那是一绝,今日我们也来见识见识。”
淮河上有名的是歌姬,京中达官显贵也常来此娱乐消遣。女子家眷们闷得慌也会来听听曲儿,甚至有些夫人会专门将家中圈养的歌姬带来学艺,在这里看上了人直接买回家的也大有人在。
这河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夫人们前来不会派做过皮肉生意的歌姬上船,这也是淮河岸能在京城长盛不衰的原因。
歌姬上船行礼,坐在帘子后面唱了一出戏。
这哀怨婉转的声音,让肖家宜的思绪回到了之前在坠星湖的那晚,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曲子,让严晓青筋凸起,一脸菜色的从头听到尾。
也真是委屈了他,居然能忍到最后。
肖家宜想起当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于是她的笑声引来了身边两个人的关注,叶风凌很是诧异,为什么这样的凄惨故事能让她笑出声?而杨若惠,哭得更是明显了些。
这也不能怪肖家宜,从曲子开始她都在想从前的事,根本就没有听。现在听起来竟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肖家宜扶额叹息,为什么女子来听曲都是这样的故事?
痴情女子负心汉?
若是这样,这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故事,确实是不应该笑出声的。怪不得叶风凌看她的眼神里有了些责怪,只因她身边的杨若惠刚刚才受到了情伤,这会儿恐怕正把自己当做这故事里的女子,正伤怀着呢。
肖家宜面上端正了态度,认真的听起来。
总归就是男女相爱,最后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这首曲子里,男子因为钱财抛弃了恋人,选择了一个富家小姐。只是这富家小姐是个通情达理的贤惠妻子,在成婚后见自己夫君闷闷不乐,后来得知了夫君的事,做主将那女子接进府里。
于是,原本是悲剧的故事最后喜剧结尾,鱼与熊掌兼得。男子喜爱着女子,对自己的夫人也是更加尊重疼爱。
肖家宜摇头,真是傻啊……
这看似完美的结局,谁知道是不是又一个悲剧的开始。
“看你,一个故事罢了,也能听成这样子。”身边传来叶风凌疼惜的声音,肖家宜才看见这杨若惠哭成了个泪人。
杨若惠拿丝帕擦眼泪,一边摇头,示意自己失礼了。
“小姑娘对爱情有所憧憬,这般现实的结局也真是美中不足的。”肖家宜拿了些金豆子赏给歌姬,命她们再唱些欢快的曲子。“只是这故事我听着也不舒坦,别的不说,谁能受得了自己爱人另娶他人?”
“我看呐,这故事定是个男人写的,为的就是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赚你们这些小姑娘的眼泪,我们这些个过来人那还受这些骗?”
“就是,嫂嫂说的没错,若是真的喜欢的不得了,怎么会碍于权势与他人燕好?说到底也是这男人最爱的还是全是,不值得女人那般真心对他。”叶风凌跟着肖家宜的话说,但是话语却是在劝杨若惠般的。
“可怜了两个好女人葬送在这样的男人手上。”
肖家宜没心思想那么多,反正这两个人是打算瞒着她的,她也没必要多费心思打听,就当解闷,听来玩耍。
葬送不葬送也是个人心里的一杆秤,若那富家小姐不是个通情达理的,那就不可怜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喜欢的紧,硬要往这种事上面靠。
看来,不止是她这样出身的女人有烦恼啊,天下女人都会遇上这么一出,无关于出身家世,只和心系的人有关。怪不得严晓说就算他是金子,这世上还有不贪恋钱财的人,杨若惠不论家事样貌品行在京城都是顶尖的,这样完美的女人都会受到这种伤害,说明人真的是个奇怪的生物。
呃……貌似这对象是她自己的二哥哥,她不应该这么说。可这几天京中伤心女子多了去了,要是个个都可怜,她二哥哥的房子里可就住不下了。
这两人说话还避讳着她,那她也不管她怎么上心,这件事上她无条件支持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