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严晓越听越懊悔,他就不该和她比嘴皮子,这下“罪加一等”都是他自己自找的。
“你还‘哎’,我还没‘哎’呢,左右这件事都是我受罪,人家是公主,我再怎么刻薄还能让金珠玉叶受委屈不成?”
“到时候我找好了地方一个人过着就成了……”
这说着说着还抹起泪来了,夏天本来就热,肖家宜这么一闹腾弄得满身都是汗,严晓分不清她现在是擦泪还是擦汗。
可,她心里的委屈是真实的。
严晓在心里认输,这女人是真的不能惹,前几天吃不下饭嫌弃他让厨房做的又咸又酸,最近总是莫名其妙想一出是一出,还总把错往他身上推。
“我真是佩服你的才华,这莫须有的事情你也能想出这些内容来,你以为你夫君我是块金子人人都喜欢?人人见了都想占一块?”严晓不怒反笑,这些被她安插的“罪名”他其实没什么好生气的,归根结底还是她在乎他,怕他离开她。他应该开心自己在她心中是这么重要的地位,而不是怪她胡思乱想。
“你可忘了这世上还有视钱财如粪土的人?何况你夫君我还不是钱财。”
“可……可那十公主确实可疑啊。”肖家宜也是委屈,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无理取闹,可是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是可以说明十公主无缘无故的对她好的,还有太子妃,那莫名的亲切好像她们是一家人一般。
“那玉簪子又不是多好的东西,十公主宝贝一样的护着,难免让人起疑……”
“所以你怀疑第一个就怀疑我?”
“哪还有什么人?总不能是看我招人爱吧?”肖家宜支支吾吾地说:“那玉簪子的光泽样式看着就不像是新样子,说不定是谁家的传家宝也不一定……”
“说不定你阿娘还留着什么……”
“留着玉簪金镯子被我拿去送给别人?我真想把你这小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严晓抱起肖家宜靠在榻上,面盆里拿出条帕子浸湿拧干为肖家宜擦脸。“为你这奇怪的想法弄的一身汗真是划不来,整个将军府就这么大点,现在连我的房间都让你给占了,我还有什么地方藏我阿娘留下的这些首饰?”
“你都觉得是传家宝了,哪户人家有那么多传家宝随意送人的?”
捏起她脖子上银锁的链子,吊起银锁在她饱满的额头上轻轻敲打一番,真希望这几下能把她敲醒。
“要是你婆婆还在,这话被她听见定要赏你一顿好板子吃。”这么没自信,她彪悍的婆婆一定会先把她养彪悍,再来好好教训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可十公主……”
“你莫要担心,宫里的人对你好留着点心眼怀疑是没错,但以后万不能怀疑到我身上来。这受人冤枉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再有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算了,我定会与你算一算这些账。”严晓抓住时机,为自己自叫屈。
“当初十公主曾告知圣上对我有爱慕之情,圣上才有意将她指给我,皇命不可为,若圣上执意如此我也是无可奈何的。”
肖家宜紧张的看着他,抓着他的手不放。
“莫紧张,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谁料想,在十公主对我满怀憧憬的时候,偏偏有几个宫人无意间透露了我在军中打仗的事情,说我茹毛饮血吓得十公主变卦,说是死也不愿意嫁给我。”
严晓恼她今日发脾气,故意将事情说的模棱两可。“想来,我这种粗人只能和这商贾之女厮混了,驸马怕是今生与我无缘。”
“你……那我问你你又不说。”肖家宜笑声道,其实她知道的,那些工人定是他安排的,说的话也不止茹毛饮血那么简单。
“过去的事情,说来作何?你还记得你当时对我戒心有多重,若我说了你岂不是又要顾全我严家的‘大局’,为我严家的颜面着想,亲自去求公主回心转意,然后主动退下这严夫人的位子,让给公主?”他故意吓唬她,让她记得当时她对他有多消极,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就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随时把他“赶出门”。
“谁让你都不说话,我当时也是……”肖家宜被他讲的哑口无言,总不能说她当时就是那么打算的吧?要是这样只会让严晓更生气。
“而且,我那时怎么知道你这么重要,我以为你已经在边城有了家,有了妻子。”甚至是有了孩子,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介入在这中间成为亲娘那样的人,不想让自己造成三个人的痛苦。
“说起来,我在边城确实有个家,当时也确实打算给家里娶一个妻子。”严晓想起从前,目光变得深远,似乎在回想着当年的某些事情,笑道。
“那是个机灵的姑娘,不仅人长的俊功夫也很俊,打起架来是当仁不让,我第一次见她时她便收拾了好几个采花贼。”
“这样强悍的姑娘哭起来却是梨花带雨的,想想都让人心疼的慌,任谁都想不到那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爱逞强的内心……”
“若她撒个娇,再刚硬的男人都得酥了骨头……”
肖家宜猛地抱紧他,嘴噘的极高意思很明显。
他再说下去她就要生气了,虽然是他很久以前的事情,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其实没什么,但是她就是不想听,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严夫人,他就不准夸任何女人!
严晓觉得她这模样很是可爱,今日就要她知道被人莫名其妙说一大堆的感觉,于是严晓嘴上便没有停的意思,甚至还生出了些许惋惜来。
“我那时候想,娶个这样的姑娘放在家里一定很有趣。我不在时不用担心她被别人欺负,我在时又一副温柔似水的可人模样,这定是我梦寐以求的妻子……”
“我若娶了她,生命才是圆满的……”
“严晓!”肖家宜气极,捏着他脸颊下的软肉,使劲。还说什么圆满,她现在就让他的脸圆满个够!
“你要是再回味你以前的旧情人,我就真的生气了!”
严晓却不顾她的恐吓,继续回味道:“这样彪悍的姑娘却是比男子还勇敢的,骨子里有着自己的坚持和主见,面对我的求婚,面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敢坚持反对,就算挨打受罪也在所不惜。”
“我那朵放在心里的解语花,就这么与我擦肩而过……”严晓惋惜的说,似乎当年的事情对他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现在提起来还惆怅万分。
肖家宜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翻起身要下榻,他现在怀念曾经难不成她还要听他说不成?!还没立起来就被严晓伸手猛地拽下来趴在他身上。
“严晓!你够了!”她现在气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思和她怀念过去,难不成要她也惋惜惋惜?!没和他发火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他还想留着她听一听细节?!她是一个人打不了好几个壮汉,她哭起来也不会开梨花也不会带雨,她就是没有他想的那个“圆满”那么好!
“你放开我!你自己慢慢回味去!”
严晓翻身压着肖家宜,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我、定、要、娶、她!”
肖家宜心中抽痛,顾不得面上好不好看,推攘他。
“你要娶你便去!莫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你大可娶了她再与她说这些浓情蜜意去!”
“可她不愿意,宁愿跪死在院子里也不愿意嫁给我,随我去边城。”严晓失落道,这件事对他来说伤害巨大,也打击了他这些年来的自信。“你说我有哪里不好,让她这样激烈的反抗与我的婚事?”
“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你去问本人去!与我说这些有何用?!”他的风流旧事与她何干,她怎么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我这不是听你的话,在亲口问她么?”她推嚷间弄乱了刚刚梳好的发髻,珍珠簪子滑落在一边,这浓密的发丝散乱下来,映衬她气红的脸显得更为娇媚些。那红唇被她咬出一排压印,看得严晓莫名心疼。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生气咬自己,疼的还是自己。
“你这哪里是在问她?!你这是在……!”肖家宜话说到一半,似乎反应过来,怀疑的看着严晓。
“你怕不是看我现在真的生气,现编话来搪塞我?!”当初她明明就没见过他,哪里来的他说的这些事。“我什么时候打过采花贼?!我又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哭过?!”
“我的天,你果然是个克星。”严晓无奈的叹息,这事情他记忆犹新,被她无理取闹的冤枉时,还会拿出来回味一番,她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当初在万安寺的后山,你打采花贼的时候被你大哥看见,你急着撇清自己把事情可是全推给我,忘了?”
他拿着一束发梢刷她的鼻子逗弄她,笑道:“那时候是谁抱着自己大哥的胳膊哭得要死要活,说‘要不是这位公子出手相救,自己可就只剩下以死明志了?’怎么,现在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忘得一干二净?”
“我那还不是怕我大哥哥知道了责罚我,谁知道这种事你还记得。”肖家宜努力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事,但是又实在记不清楚多少,只记得当时谢如锦折给她的迎春花她急着要给真的肖家宜送去,插在她坟上的。
中间,好像有这么个事情。
“哦——,我知道了,怪不得我大哥哥当时……”当时对他来提亲那么满意,原来是他顶着“救命恩人”的名头去的。想起大哥哥和母亲对她当时说的话,恐怕母亲也是知道了后山的事情,才会欣然同意这门婚事。
“可你明知道这不是真的,你还要趁火打劫。”
简直卑鄙!肖家宜不敢说。
可惜这脸上的表情幻化出卖了肖家宜的想法,严晓又是何等聪明,对肖家宜的表情观察的细致入微,不用多揣测就知道她现在在想他的坏话。
“嗯,我当时就该顶着圣上的剑去压制这你这倔脾气,而不是由着你跪着一天一夜。”
事实上当严晓知道肖家宜拒绝他的提亲之后,他也准备拿这个办法来促成这件婚事,可是在他看见她跪着的时候,在她对她的长辈说宁愿死也要嫁给自己心中所爱的时候,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心中有爱的人,和爱的人在一起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她觉得幸福就好了。
于是,他做了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把她托付给别人,最后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