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都只是你的夫。
肖家宜满脑子都是这句话,以至于后来莫管家来通报他们吃饭,青扇一脸兴奋和连柒的一脸崇拜她都没发觉。饭后严晓叫莫管家去书房问话,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被青扇服侍洗漱躺在床上。
都只是她的,不是别人的,不是月姨娘的,是她一个人的。
直到严晓从书房回来,她才反应过来。
是了,大军在修整他偷偷跑回来见她,身上穿着她做的单衣,就算再破旧缝补了一遍又一遍,他还是穿着它,袖口绣着的大丽花却安然无恙被保护的很好。
他满身尘埃一刻不停的回来了,怕夜里回来吓到她站在院子里到半夜,若不是她发现或许要站到天亮,一双眼盯着她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甚至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有喜悦的情绪,他的身体为她动情之时不允许任何外人在场,她却还在怀疑着他对另一个女人是否也是如此。
那个时候,她怎么会怀疑他对她的心情?
现在那个人就在她眼前,活生生的有血有肉。
严晓洗漱完,来到床边看着她睁大眼睛,不由得好笑。
“不困?”
肖家宜摇头。
“那要喝水吗?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肖家宜又摇头。
严晓将她的被子掖好,起身熄了灯躺在床外侧。肖家宜有些紧张,他和她不是第一次躺在一起,那时候就算他趁她熟睡之时把她从被子里抱到自己身上,即使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她也应对自如。
现在,他和她只隔着两层被子,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却紧张到不知道要怎么办,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完了,他是练武的人,听说练武的人都很敏锐,被他发现自己这样子,胡思乱想怎么办?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他?
当月亮微微的光照射进来,他的脸在她眼前成为一个剪影,肖家宜觉得异常好看。
“家宜。”那个剪影突然说话了。
“啊!”肖家宜吓得惊呼一声:“什……什么?”
“我不吃人。”剪影侧过身面对她,目光如炬,言下之意你不用紧张。
“没……没有。”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是个结巴,不行得赶紧找个话题,不然会很难过,想到这肖家宜清清嗓子,问:“那……那个荷花你是从哪里移过来的?”
“怎么?你不喜欢?”
“不是不是。”肖家宜赶忙澄清。“只是那品相应该是臻品,而且这时候荷花是不好移植的。”而他居然活生生移植了满满一大池子。
“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在皇宫里,那花自然也是从那里出来的。”严晓似乎很享受和她聊天的样子,闭着眼声音里充满了惬意。“皇宫里经验老到的花草师傅帮我移植过来的。”
“皇宫?你把御花园的花挖了?”肖家宜诧异。“那皇上就让你挖?”难道说皇上对严晓的宠爱已经达到了让他随意祸害自己家花园的地步?
“家宜,这都是你的功劳。”严晓睁开眼,看着她。“你送我的佛珠助我破了南疆的毒阵,让我这么快得胜归朝。”
也让我这么快来到你身边。
“圣上知晓有此宝物,又知道这佛珠是你求给我的,前两日我只提了一下你想在院子里种荷花,便开恩让我从御花园里给你移去。”
“那佛珠呢?你全给他了?”带着那佛珠百毒不侵,全给圣上换一池荷花想想有点亏。
“它在破南疆城时因打斗断开来,好几颗珠子遗失不见,只剩六颗呈给了圣上。”严晓又想起什么,道:“家宜,这一仗你功不可没,最近宫里会宣你进宫受封,到时别到御花园去。”
“……?”
“你也知道这时节荷花不好移植,为了你窗外这一池,宫里的塘里已经秃了。”
呃……夫君你就不怕皇上记仇?到时候秋后算账?
“好……妾谨记……”
严晓突然觉得好笑,伸手将她连着被子抱过来在他怀里,一只手压着她不让她向里缩一只手臂撑着头,斜看着她。
“家宜,我没有妾。”大可不必在他面前称妾。
“可……”肖家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从来规矩就是这样,她也守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规矩是这样传写来的,若不遵守会……”
“那就遵守吧。”严晓打断她说话,她今天的模样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改变的,眼前只能要一步一步来太过急切会吓到她。
他的妻子如今是一只惊弓之鸟,只要他有一丝不妥她就会将他所有的努力都归零,再成为一个“贤惠”的妻子,在他面前都会维持着她最后的尊严。
“你还记得我曾说过什么?”他眼里闪着亮光,唇边的玩笑被黑暗遮住。
肖家宜愣住,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答不上来。
“你如今是我严家的媳妇,守的也该是我严家的规矩。”他压着她的那只手臂缓缓移动,手掌在黑暗中描绘着她的曲线,力道不大却让肖家宜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动作。
“你若要遵守妇人家守的三从四德,我便由着你,可你就要记清楚这里面有一条出嫁从夫,我要你如何你都没有反抗的权利。”
肖家宜因他的动作全身僵硬,原本想要拒绝的话硬生生忍在唇间。
他说的没错,她不能拒绝他。
之前在她心中因为有“月姨娘”的存在一直刻意避讳这与严晓的接触,现在没了这个人的存在她应该从心底接受。即使她不能从心底接受,但也应该忍着自己的不适来取悦他。
她就是做不到,若自己只是个当年初嫁的少女,因着懵懂无知和他也能成事。可她现在这样的过去,定不能以此为借口来推拒他,她在这件事上的排斥,严晓心知肚明。
他是一个专制的人,在他身边的人都必须对他绝对的服从,严晓也这样要求着她,这样一个霸道的人却在床底之间给了她适应的空间。
平南大将军里经常唤她去询问子嗣的事情,大多都被严晓以公务繁忙提不起兴致挡开,补药一副又一副的往这里送最后都倒进了水沟里。
外人都道严晓在房事上极为冷淡,只有自己知道无人时他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热情,往往提起兴致之后却又收手,顾忌的也是她的感受。
他完全可以不在乎她,即使强迫她,她也不会真的怪他。
“夫君……”
“嗯?”严晓闭上眼手指描摹着她,似乎很是享受这一刻。
肖家宜动了动身子侧躺在他身边,枕着他的一只胳膊感受他脉搏的跳动,手臂从薄被里伸出绕过他的胸膛,紧贴着他。
“我……知道了……”她紧闭着眼似乎不敢看这一刻严晓的表情,犹记得当年她一个“我”字,引来谢如锦厌恶的眼神,到现在她也不能忘怀。
那是不公平的象征,柳诗婷可以“如锦来如锦去”,而她只有一个“妾”字。
严晓被她枕着的胳膊收紧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另一只手安抚她,以一种亲昵的力道有一下没一下的爱抚她。感受到她从害怕到紧张再到平静的睡下,严晓无声的叹息闭上眼休息。
现在不能亲近她,只因他的妻子对他害怕入骨,她怕的发抖又强忍着自己接受,这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日阳光照进房内,肖家宜头一次起早为严晓穿衣洗漱。相对于第一次回来时严晓冰冷的眼神,这一次他倒是配合不少,自己穿了里衣之后伸直了胳膊由着肖家宜。
“今日我要出城到军营历练去,你且看着办吧。”
说完了今日行程之后严晓站着不动,看着她放下手里本来要给他穿的袍子,去衣柜里拿了件暗色的衣裳过来。
屋子里没有别人,严晓倒是和善许多双眼看着她来回奔走的身影心中喜欢。他是不喜被人服侍的,行军打仗身上装着太多机密,被人服侍穿衣这种事早就成了他的忌讳。这种感觉像是一早就会人窥探极其不舒服,可昨日他答应过让她受她的规矩,今日她起了精神要安置他就由着她做,左右她喜欢就成。
这也说明,他的妻子开始接受他。
可这速度让人不敢恭维,严晓看着面前纠结要给他带什么配饰犯难的肖家宜失笑。
“去军营不比其他,随意舒适些就好。”他提醒她。
“哦……好。”肖家宜放下配饰,为他绑好腰带。
他享受这一刻,像她主动抱着他。
肖家宜不知道这些,又为他梳头,尽量简单结实些,避免他练武时弄散了,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青扇早已经把洗漱要用到东西摆在外间早早退出去,严晓出去自己动手,还不忘感叹一声有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连这擦脸巾都是又软又香的。
这给肖家宜弄了个大红脸,没办法告诉严晓他手里拿的是自己的洗脸巾,只能瞪了他一眼,暗自决定下次换个颜色明显一点的洗脸巾,免得他分不清。
“此次去军营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你不必担心,若有事就遣清风来寻我。”
肖家宜送严晓到门口,他又回到那一副冰冷模样,莫管家将马牵来,严晓利落的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仿佛刚刚在“摘星揽月”里的温情都是幻觉。
只有严晓知道这种夫妻之间最普通的早晨让严晓心情愉悦,连带着去军营也和善了许多,不过和副将切磋的时候力气更大了些,打的败下阵来的将士叫苦连天。
不远处繁华的城池有他牵挂的人,他会保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