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阿初问了第八遍:“我母……母亲给我的新月刀,你什么时候还给我?”她嘴快没防备,还险些把母后二字说出来。
新月刀是一把银色短弯刀,光芒如月外形如钩,方便携带,是母后命人专门打造的,她自小爱出去玩儿,浪荡惯了,给她防身用,已带了将近十年了。而阿初是她的小名,只有熟悉她的人才会知道。
明楚那厮双手抱胸,一贯傲娇的模样,“你只要乖乖听话,等我高兴了,自然就还给你了。”
阿初摩拳擦掌,非常想掐死他,却又打不过他,只好换了个话题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府衙。”
“你疯啦?”刚不是还怕被人认出,这怎么又自投罗网?
“我从军时,与邺城郡守周存知打过交道,颇有交情。与其被那些不知根底之人找到,不如自己开扇门,反而能峰回路转。”找他的人,可能是司马相国的人,也可能是军中的人,谁知道呢,还是不暴露为好。
只瞧明楚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进县衙,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使得郡官周大人恭恭敬敬的亲自出来相迎。
周存知一阵风扑过来惯性参拜,双手作挹要跪的架势道:“下官见过殿……”
“点什么点,不过是点兵郎将罢了,周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分明。”明楚适时打断他的话,双手扶了他一把,对他使了个眼色。
周存知也是个活络的人,知道他说错了话,霎时便替自己化解了尴尬,哈哈笑道:“我欣喜过望一时激动,着实是与明兄许久未见啦,不知您此次前来,是有何要事?”
方才信中两行字,“府中一叙,有要事相商,左中郎将—明楚。”周存知虽是文官,但如今军中并没有左中郎将乃众所周知,落款名讳为明楚,倒过来念就是楚暝。祁王殿下这个时候不表明身份,反而用了之前军中的职位,化名明楚,定不止找他叙旧那么简单。
寒暄几句,说到重点,周存知领他们进了内衙,明楚同他边走边说,阿初跟在身后,周存知似有些提防她,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瞧。
他们讲到流寇作乱的事,正商量着派兵搜救和亲使团,几天忙着赶路,阿初自己都快把和亲队伍给忘了,青篱为掩人耳目助她脱逃,还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阿初心里有些懊悔,她这脑子,自己跑了却把最护着她的青篱抛诸脑后,可是对不住青篱,她们情同姐妹从小一起长大,青篱为她受了太多罪,万一真有个好歹她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明楚道:“我若猜的没错,这些年的匪患之乱一直是周兄心病,我愿替你解决此事,解救和亲使团乃大功一件,事后奏报朝廷,功劳归你。”
“条件?”周存知听得认真,斜睨明楚一眼问道。
找上门来的好事,必是有条件。
明楚似笑非笑:“我是您新纳的谋士,朝廷派人搜救,大人主动请缨,我有关键线索,行动必是事半功倍。”
那意思你懂的,这事要不要做,要做,保管做得漂亮,只要不把他身份说出去,送个功劳给周存知当作报偿也未尝不可。
周存知起先稍有犹疑,得到了明楚的允诺,随即便一口应下:“好!明兄放心,你们先在府中住下,此事交给我,保管办得妥帖。”
明楚点点头。
不过,周存知又看了看,杵在那聚精会神偷听的阿初,悄悄的把明楚拉到旁边问:“明兄,这女子?”
“周兄无需多问,安排她与我同住一间房即可。”
周存知一拍脑袋,“喔”了一声,似乎想到什么,赶紧吩咐人给他们准备房间去了。
“说什么悄悄话呢?”阿初将信将疑:“这周大人靠得住吗?”
明楚脸色没什么异样,只是静如止水的道:“且看吧。”
其实明楚也不是很确定,他来找周存知,不过是几年前他派往边防御敌,周存知刚上任邺城郡守,被敌人当做破城的人质险些宰了,是明楚救了他。估念着救命之恩,周存知应该不会说出去吧,更何况,说了也无益处,孰轻孰重,他心里有杆称。
府中管事把他们领到下榻的房间,刚踏进院子阿初就蒙了,狐疑又警惕的大眼睛睇着明楚,“这儿只有一间房,分给谁睡?”
这人什么意思,难道还怕她跑咯哇,居然就安排一间房是想把她栓住?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人家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走漏了风声。
明楚二话不说,径直走向那床,“嗯,特意让周存知找的大床房,果然不错。”
说着不错,人已经躺倒了。
阿初眼睛瞪得更大,气呼呼要把他拉起来,扯着他衣服胡乱拽一通,大叫道:“你懂不懂怜香惜玉,你睡床,那我睡哪里啊?”
那家伙双手交叉于胸前,好不悠哉闭着眼睛,不为所动地道:“踏板、地上、桌子你爱睡哪儿就睡哪儿。”
太无赖了!
一点儿都不懂的谦让,是不是男人啊,她堂堂一个公主,置气到跟一个无赖抢床睡?说出去人家还不笑掉大牙。
阿初可被气着了,一怒之下抽了他垫的长枕,卯足了劲儿整个身子压了上去。
看我不压死你!
明楚没想到她这么过激,眼睛猛的一睁,双臂环住她的腰,一咕噜滚下地翻了两翻,肘尖撞地,疼得他呲牙咧嘴怒目圆瞪。她的鼻子磕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吃痛下意识“啊”了一下,唇碰在他的唇上,两人的牙齿还打了一架,脸贴得很近很近,他的皮肤真好啊,仿佛流光四溢,这人,长得真好看。她也是白里透红,彩霞飞升,如落入凡尘的仙子。四目相对,瞳孔放得更大,只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身体骤然上升的温度。
底下这微冷的唇瓣似乎涂了滋润之物,弹软,柔滑,还带着馥郁的清香,令人想一口咬下去。
咬……品尝滋味般的尝了一口。
阿初这个思想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她一咬,正要发怒的明楚呆了。
他一动不动,她也呆了。
呆不过一刻,“啊呸,啊呸呸呸……”
阿初如梦初醒,自己蹦起来,赶紧擦嘴,又气又羞又恼,边擦边骂:“该死的混账,王八羔子,你就欺负我年纪小,我的清白都被你玷污了。”
想要报复,她提脚便踹了过去,却被明楚一把的捉住,然后撕了床单捆了她,丢到床上。
“无理取闹的女人。”被缚动弹不得的小人儿都快委屈哭了,明楚看她这样子,可能他心里也觉得自己这次有些过分了,便把床让给她,自己出去了,“这是给你的惩罚,好好睡罢!”
无理取闹?新婚之日拐了她还轻薄她?到底是谁无理取闹?
“谁无理取闹?死明楚你给我回来!”
阿初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就只有受辱的份儿,动一下他就还手,讨厌死了,长得好看是好看,但这男人完全没风度,还小心眼!心里想了无数形容词,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明楚!”奈何手脚被捆了,只得在房间里哀嚎。
明楚早已不见了踪影,没再理会她的喊叫。
傍晚时分,明楚端了些吃的东西过来,给房里的人儿松了绑,阿初恨恨的瞧他,没给他好脸色。还记得她呢,捆得她手脚麻痹,怎么不干脆饿死她算了,这个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