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林下风致
话音刚落,江景然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施双凝一个人在亭子里。
看着那抹绝情离去的背影,施双凝瘫坐在石椅上,一双极美的眸子里噙满了泪。
跟了江景然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发过火,往日里即使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他也都会原谅。可今日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这般迁怒于她,施双凝既委屈又气愤。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也不算没有收获,这次上山,双凝本来就是想知道寺里到底有什么人能让主人这般惦念,所以她才求了江景然带上自己。今日一见,应该就是这个褚小姐了。听闻她在宫中长大,如此说来,主人出手救容妃应该也是为了她。
不过,褚云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虽说气质是较常人高贵些,但是和其他官宦人家的小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主人怎么会看上她呢?还有那个燕王,也是一反常态,异常地殷勤,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想来,也是为了褚家的势力吧。”施双凝起身,方才眼中含着的泪水已然不见,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依旧楚楚动人。
盛琰煦和褚云心并排走着,因为刚才的事情褚云心正恼怒地很,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小姐在寺里住的可好?”盛琰煦先打破了沉默。
褚云心礼貌地微微一笑,“还好,这寺里安静,正合我心意。”
嘴上虽是这样说着,她心里却忍不住咬牙啐道:还不是拜你所赐,轻飘飘几句话就让我来这儿和青灯古佛伴了三年。
盛琰煦把她的皮笑肉不笑都看在了眼里,却口不对心地说了句:“本王也觉得静安寺着实不错。”
褚云心真是气的要打人了,刚才的礼貌微笑也收了回去:“是啊,那王爷不妨也住在这里感受感受。”
盛琰煦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里夹带的棍棒,“我在这儿住过好多年,当时我和师兄就在你隔壁的那间房。”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一提这个,褚云心又觉得盛琰煦和自己简直是同病相怜。少年丧母,寄人篱下。这么一看盛琰煦好像还要更惨一点,至少褚云心还有个父亲,虽然不在身边,但心里始终挂念着。
他和师兄就住在她隔壁的厢房?那房间一开始就被褚云心让采儿住了,原来那是江景然住过的啊…不如自己住了,褚云心懊恼地撅了撅嘴。
盛琰煦看着身旁的女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噘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风一吹,寒意袭来,褚云心缩了一下脖子,紧紧用披风裹住自己。
盛琰煦看着她像小猫一样试图缩在披风中寻找温暖,有那么一刻突然很想抱抱她。她本是名门贵女,这个时候应该呆在京城的大宅子里的暖房,而不是在这静安寺吹着寒风。
“我一定让你早日回到京城,”盛琰煦低声说了一句,旁边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褚云心没有听清,“嗯?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起风了,我们快些走吧,”盛琰煦的眼中满满的宠溺。
褚云心躲开了盛琰煦的眼神,她不是感受不到,只是不敢相信在皇室里长大的人能有真情,她不想再被当成玩物一样利用了。
到了院子门口,盛琰煦就告辞了,褚云心也没有留他,一是不想,二是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也不好听。
用过晚膳,盛琰煦敲了敲江景然的房门。
“进来,”江景然正在写字,看样子又是在道空那里得了新的字帖。
“师兄又得了什么好宝贝,快给我看看。”
对于盛琰煦来说,江景然才是他的兄长,也只有在江景然面前,他才最放松。
“哪有什么好宝贝,刚才在师父书房看到了一本新字帖而已,你肯定不感兴趣。”一见是盛琰煦,江景然也没客套,低着头接着写。
盛琰煦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我在你嘴里就像个莽夫一样。”
江景然都被他这幅样子逗乐了,“等哪天你这副孩子气的样子传出去,我倒要听听这京城里会怎么传你这个燕王。”
盛琰煦把玩着江景然桌上的小物件,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可不怕!”
江景然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师弟,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倒也真是苦了他了。身在皇家,实在是身不由己。
见江景然一直写字也不理自己,盛琰煦又凑了上去,神秘兮兮地问道:“师兄,你觉得褚小姐如何?”
江景然的笔尖微微一顿,纸便洇湿了一块,盛琰煦扫了一眼那晕开的墨,回身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碗看着江景然。
江景然放下笔不再写了,坐到了盛琰煦身边,镇定地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你怎么这么问?”
“师兄,我要娶她做王妃,想听听你的意见。”盛琰煦放下茶碗,紧紧盯着江景然,看着他的每一个反应。
听说盛琰煦想娶褚云心的时候,江景然心里一紧,但还是控制着自己强装淡定。
“褚小姐是有林下风致的女子。”
江景然只说了这么一句,盛琰煦一听,高兴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师兄慧眼定然不俗,一眼就能看穿内里。”
江景然看着在他面前乐得不能自已的盛琰煦,心中百味杂陈,复杂的很。
“你怎么会想娶她呢?”端起的茶碗挡住了他的一部分表情,江景然还是没忍住好奇,看似轻描淡写地问了出口。
如果是为了褚明背后的势力,那他一定会劝说盛琰煦放弃,如果不是…他也不知道了…
“从我见她第一眼,我就觉得她不一样。宫宴上她明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官眷中间,但是却看不出丝毫慌乱。后来她上台献舞,师兄你是没看见,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女子…”
盛琰煦自顾自地回忆了起来,语气中满满的欣悦。
“但是你知道吗?下台的时候她居然差点摔下来,那么高的献礼台她居然迷迷糊糊地踩空了…”虽是笑着说,但还是能感觉到盛琰煦的语气中依旧有些紧张。
江景然听了,袖袍里的手不自觉攥了起来。竟有这种事?她在宫里,看似风光,到底吃了多少苦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恨不早相逢,或许那样,自己还能护她一毫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