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齐磊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从母亲身后走出来的矮胖男人,正是自己的舅舅,李凤珍的大哥李存广。
“小磊辛苦了这是又加班呢?吃过了吗?”李存广同李凤珍长相差不多,矮胖的身材,同样的方下颏,一样的高颧骨,一样的厚嘴唇。只是李存广的嘴角上扬,不像自己妹妹那样刻薄地向下耷拉着。
“吃过了,您来我家有什么事?”大舅笑得一团和气,齐磊对这个舅舅说话语气就和缓许多。
“呵呵,哪儿有什么事,好长时间没见你和小芳,心里惦记着就过来看看。外面冷吧小磊,快进屋坐。”说着,他走过来拉着齐磊的胳膊,亲热地把他往屋里让。
“不了,舅,我明天还要上早班,您进屋坐和我妈聊着,我去睡了。”虽然大舅对他亲热,可是齐磊从小跟母亲这边的亲戚疏远,感觉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轻轻推开了李存广的手臂。
“那你好好休息,我跟你妈妈再说一会儿话。”李存广讪讪地收回手,依然笑咪咪的。
“你看看,你看看,他哪儿像我生的,简直就是讨债来的!”李凤珍拍着手,恨声说道:“哥,你也别在这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你把他当外甥,人家可不想认你这门亲戚。”
“妈,您小点声,街坊邻居的都睡了。”齐磊木然地走过母亲身边,无奈地留下一句话,就轻轻打开自己的房门。
“大舅,实在对不住,我就不陪您了。”说完,齐磊走进房间,轻轻地关门。
“我++你妈妈,小闭++的,娶了媳妇不认老娘的东西,你狼心狗肺啊!”李凤珍也不管邻居都休息了,叉腰站在楼道里对着儿子的房门高声痛骂。
“大妹,哎大妹,你缺心眼儿是不是,哪有这么骂自个儿儿子的。”李存广想着自己过来的目的,连忙捂住了妹妹的大嘴巴,小声劝解着:“也给小磊留点面子,他都这么大人了。”
说完,李存广一把将李凤珍推进了屋里,砰地关上了房门。
好心情被母亲的一顿臭骂给破坏殆尽,齐磊坐在冰冷的房间里,双手捂着耳朵,无奈又痛苦的感觉蔓延到全身。
“这就是我的亲妈?”黑暗中,齐磊抬起头,目光落在高低柜上父亲的遗像上,半是自嘲半是痛恨地问道:“爸,这就是生我的人?您告诉我,我该拿她怎么办?”
隔壁。
“哥,你别拦着我,你是不知道哇,自从那小贱货流产后,齐磊就没给过我一天好脸,什么样的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你说我这婆婆当的,忙乎小半年伺候儿媳妇,那小贱货末了归齐还动手把我给打了,儿媳妇打婆婆,还反了天去?”
一进屋,李凤珍一把推开李存广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噼里啪啦地数落起自己儿子媳妇。
“嘘——!”李存广压低声音道:“就算是看不上儿媳妇也不能当面骂,你这不是把儿子往外推?不是我说你,你也学学咱老娘,心里恨你大嫂恨得要死,面子上还要做做样子。你呀是不是傻,这以后还得指着他给你养老,把他骂狠了再不管你,到老了有你后悔的。”
“他敢?我是他亲妈,他敢不管我?”李凤珍翻着四白眼儿,冷笑着说道:“他跟那个死鬼老子一样,骨子里都是窝囊废,哼!”
“大`妹啊,我刚跟你说的那件事儿......”李存广挨着炉子坐在板凳上,把手贴在炉子边烤火。
“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房子的房本写的是小磊的名字,而且他还住在这儿,你让我怎么办?”说起房子,李凤珍就一脸的委屈。“那死鬼男人,临了临了把房子改成了小磊的。哥啊,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委屈,世上哪儿有这个道理,天下有像我这么窝囊没用的媳妇吗?”
“谁让你自己不小心,让齐磊他爸知道了……”李存广阴测测地偷眼看了看在一边看电视的李芳,努着嘴巴压低声音接着说道:“那件事!”
“大哥!“李凤珍变了脸色,厉声打断了李存广的话,感觉到齐芳探究的眼神,这才讷讷地说道:“过去的事,提它干嘛?”
“哎——!”李存广理了理衣角,叹息道:“好好的就那么死了,我那妹夫也是个没福气的。”
“倒霉催的死鬼,怎么不早死呢!”李凤珍眼角抽了抽,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
“反正你大侄子得结婚,结婚就得有新房不是?”李存广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包劣质香烟,抽出一根点燃,喷云吐雾间又缓缓说道:“这新房是一样,还有给他张罗结婚的钱,我和你嫂子也发愁啊。”
“大毛都要结婚了啊!”李凤珍忍不住感叹着,忽然又小心地看了一旁的齐芳一眼,小声说道:“咱们这样的家庭,娶个媳妇能花几个钱呢?”
“几个钱?说得轻巧!你想想啊,毕竟小毛也老大不小了,眼看着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那可是我们亲生儿子!”可能说得太用力,李存广被烟呛到,连声地咳嗽起来。
“哥,看你说得,大毛小毛不都是你儿子?”李凤珍连忙给自己大哥拍着后背,柔声说道:“无论怎样,他们还不都得给你们养老?”
“大妹啊。”李存广喘过气来,叹息着说道:“我和你嫂子实在是犯愁,你说我们把两个儿子拉拔大容易吗?你嫂子是农村户口,连工作都没有,家里家外的就靠我一个人挣命,好不容易盼着他们长大成人,又得张罗大毛的婚事,哎!大妹啊,你哥我已经老了,没这精力咯!”
“你看我这也不富裕,凑巴凑巴也就有个百来块的,不知道够不够给大毛结婚?”李凤珍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咬牙说出了一个数目。
“大妹你不是开玩笑吧,谁家百来块能娶媳妇的?”李存广一听就急了,梗着脖子问道:“饭店里包一桌酒席也要上百块,大毛怎么说也是咱家的长房长孙,他的婚事可不能太寒酸,要不咱老李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