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静夜伸手抚平她眉心的皱褶,轻轻拉扯被她揪在手里的袖子,这样的拉扯僵持好一会,他的脸上一阵纠结后释然,在床沿边上坐下,不再与她角力,他的目光深邃的看着她的睡颜,嘴角微微的笑意极暖,不知不觉他的眼皮渐渐沉重……
浓雾袅袅,仙气盎然,庭院精致而高雅,一阵天籁从庭阁内传来,风静夜微微醒觉,剑眉微蹙,顺着熙攘的人群看去,奇怪的是他竟能看透高墙之内,亭内的仙女颔着娇颜,眉间血红的佛痣尤为醒目,她正低眸专心于古琴的演奏。
庭阁的女子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抬眸看向他,彼此的目光相遇,仙女熟悉的倾世容颜欣喜一笑,围在亭外的听众纷纷耸动。
她停下纤手的动作,怀抱古琴提气向亭外飞去,优雅翩翩的落在风静夜面前,那笑容灿烂夺目,“子临师父,您来接花儿下课吗?”
他是子临?思绪没有纠结太久,他看着那张依然带着稚气的娇颜,嘴角不自觉的轻微幅度的扬起,同样绝美的俊颜虽冷,却依稀有着不一样的温度,他习惯性的摸摸她的脑袋,牵起她的小手无视众仙的惊叹声转身离开。
亭内一王者谦谦有礼,神情自若的望着师徒二人,对于他们之间自然的氛围,甚至到达旁若无人的境界,在仙界,也就只有眼前这位仙尊能无视他的威望,天帝不愠不火的用好听的声线说道:“仙尊请留步。”
子临停下脚步,表情冷酷眼眸闪过一抹阴鸷的神色,仅仅是背影就能让众仙感觉到他的不耐烦,这样庞大的压迫感让众仙不敢造次,只有天帝不急不忙的上前,“今日时辰尚早,众仙难得都为妘巫的琴声所折服,何不让她多奏几曲助助兴?”
“我徒儿不是卖艺的!”语毕,师徒二人化作一团白烟消失在众仙眼前。
陡峭的崖壁中一处平台,盘旋着这仙界最充裕的仙气,一览无遗的美景尽收眼底,层峦叠翠绵延不绝的山峰沉浸在仙雾之中,更添几分神秘清雅,子临拧眉沉思,想得出神。
“这么晚了,为何不睡?”子临突然说道。
她面色粉红微喘,一旁是她搬来的书案,虚妄洞内所有的物件皆施以法术,每一样都不下千斤之重,她吃力的微微调整墨玉书案的位置,憨憨的对着他甜笑:“我见师父您一人在冥思,花儿来陪师父,顺便完成今日未完的功课。”
子临于心不忍,怜惜的抚摸她微红的脸颊,“今日做不完便明日再做。”
妘巫干净清灵的眼眸條地转成惊恐,“花儿可以今日完成课业,无须留待明日。”
子临被她惊恐的表情窒了窒,回以浅笑,“我并无他意,你不必惊慌。”
见到这样的师傅,妘巫脸上的惊恐更甚,泪花蓦地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的扯住他的衣摆,乞求:“花儿错了,我会加倍努力学习,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花儿会成为月神的,子临师傅您别生气。”
他喉咙一阵酸楚,安慰道,“你本来就是月神。”
“花儿真的是月神?”她自我怀疑的问,“可您说姐姐才是月神的最佳人选,花儿若想成为月神,必须比旁人多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如今我才刚能掌握万物,仍未修得大乘,这…亦可成为月神?”
被她谨慎的态度一怔,子临脑海里浮现出昔日严厉的教学,思绪回到了那日……
晴空骤然乌黑,树木花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万物像在哀伤,细雨纷纷,似在伤感落泪,妘夫子左右怀抱着一双精灵可人的双生儿,正在灵前吊唁,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奈,是幼童丧母的悲痛。
远处传来清灵的钟声,妘夫子恐惧的将双生儿护在身后,眼眸慌张打量思索对策,子临驾云而来,及地的长发轻飘,仙人的模样未得到他虔诚的跪拜反而如见恶鬼一般。
“凡人,该履行你的诺言。”他一脸的冷漠无情,不容拒绝。
“神仙尊上,放过老夫这双可怜的孩子吧。”妘夫子恳求。
“莫非你要食言?”他怒颜骤显,微风停止,万物似在瑟瑟发抖。
“神仙尊上,老夫这双孙儿无德无能,成不了尊贵的神仙,请求尊上让她们过上平凡的生活吧。”妘夫子不知哪来的勇气,颤着声音勉强说完。
子临冷漠的脸色一暗,挥手就要惩戒,“本尊最厌憎言而无信之人。”
“不要伤害爷爷。”妘巫小小的身体挡在前头,一双清灵的大眼坚定如磐石
他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半晌才冷道:“约定就是约定,一双女童我只要一个。”
他的眼眸在双生儿之间徘徊,條地走向一直躲在妘夫子身后的妘花面前,他的冷眸更冷,伸出手:“你可愿随本尊修得大乘,成为苍穹宇宙敬仰的月神?”
妘花胆怯的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小小的身躯微颤。
“我愿意。”妘巫实在忍受不住亲人们的恐惧,“妘巫愿意排除万难,修得大乘,成为您心中的月神。”
子临眼眸中欣喜一闪而过,似笑非笑的让人难以捉摸,“你们二人,你的姐姐更适合成为月神,不过……若你决意要成为月神,也未尝不可。”
“妘巫不怕辛苦。”
“你天资不足,必将要花比他人多花一倍,甚至十倍百倍的努力,这其中的艰辛你能承受?”
“妘巫说了,排除万难,修得大乘,尊上莫不是记性不好?”
子临不怒反笑,绝美的容颜万丈光芒一时看呆了妘巫,她憨憨的说:“您真好看。”
“妘巫可还喜欢?”
“喜欢,百看不厌。”妘巫如着魔一般应他的话语。
“那随我走吧。”
妘巫回头向爷爷和姐姐挥手,宽慰道:“爷爷莫要担心,待妘巫学成归来。”
望着逐渐消失在眼前的两个人影,妘夫子呆呆的说道:“当真……还能回来吗?”
过去的点滴清晰印在脑海,有暖心的,有严厉的,更有苛刻的,子临看着她的憨态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妘巫受宠若惊的赖在子临的怀里,小脑袋瓜努力的思索着师傅的转变,良久才问道:“师父不喜欢天帝哥哥?”
“嗯!”
“为何?”
子临认真的想了半晌,平静的看着妘巫,眼神中依然是那股浓烈的宠溺气息,“除了师父,他们都是豺狼。”
妘巫瞪圆的水眸眨了眨,抓抓脑袋,懵懂的表情狐疑的看了一眼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