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烧火的伙夫手中火钩子一摆,叫道:“慢着,就是官爷,说话也要有证据。若说身有武功,即是要犯,那这个院子里岂不都是要犯了。官爷您武功最高,那应该是要犯的头子了。”
那戴档头怒气勃发,“唰“地一声拔出长剑,指着那名伙夫,叫道:“你……”情急之间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看到这里,金寓北与苏儿都是微微一笑。金寓北轻声道:“不愧是坤厚堂的人,自堂主以下,人人都有这倒转乾坤、颠倒黑白的本事。”苏儿回首,向他得意地一昂头,道:“这本事到哪里都好使,尤其是对付横行霸道的疯狗的时候。”
苏儿说完,又在丈夫耳边低语几句,金寓北听完,点一点头。看看院子里人人都在注目那名伙夫,闪身出门,如一缕清风般进到方才三人呆过的房间里。
苏儿依旧站在门缝后,注目观瞧。此时,戴档头已恼羞成怒,挥剑大叫:“把这几人都锁了,每个人都有嫌疑,拿回去细细拷问。”
客栈老板躬身求道:“官爷,小店不敢做那作奸犯科的勾当。这不,人人正烧火剁肉,给镖局里准备明日上路的火烧呢,哪曾知道官爷们正追索要犯呢?请官爷到厅堂一坐,容小店准备些酒饭,给各位爷们嘘嘘寒。”
此时,客栈大门外聚的人越来越多,一些人已挤到了院子里。沧州民风自古强悍喜武,民人向来以气节著闻。遇有强人外侮,无不出死力、轻生死,对官匪盗寇从无畏惧。
这时人丛中已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的还怨气很盛。只听人丛中“嗡嗡嗡”说个不停,“深更半夜,强行入室,这不是强盗行径么?”“二爷,你说哪里话来,官爷们是来保境安民的,等官爷们把这些烧火的、做火烧的、养马、卖布、剃头的要犯都捉走,这地面就安生了。”“那这沧州还有人吗?”“没人才稳当呢!”
又有人戏谑道:“我知道要犯在哪里。”戴档头及一众番役即刻回头,寻觅人丛中说这话的人。就听有人问道:“要犯在哪里?”“在西市口牌坊下挺着呢,不就是那个满身脏臭的五癞子么?”好多人哈哈大笑起来,有人更是大声道:“此言不虚,那五癞子要饭要了十几年了。”
戴档头被众人戏弄,胸中怒气勃发,但是看着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又不知拿谁出气才好。
一名番役见那手执菜刀的张大厨也转身向后看去,抬手指着他的后背惊叫道:“他……”
戴档头即刻双眼放光,大声问道:“‘他’什么?”那名番役并不敢确定这张大厨是方才追赶的要犯,也不敢确定不是。见档头急急追问,道:“他像方才打晕我等几人的人。”
那手持火钩子的伙夫叫道:“不是我是要犯吗?怎么又变成切肉的张大厨了?老刘,你过来让他瞧瞧,兴许你这烤火烧的也能荣升为要犯的。”
那戴档头却不听他东西乱扯,欺身直进,一剑刺向张大厨脖颈。众人都是“啊”地惊呼一声,却见张大厨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地转回头来,陡见明晃晃的长剑已到喉头处,当即瞪圆双眼,吓得呆若木鸡。
戴档头剑尖一偏,贴着张大厨脖颈虚刺过去,但许多人都以为张大厨的脖颈已被长剑刺穿,“嗡”地一声叫了起来:“杀人了!东厂的人杀人了!”戴档头并不为人声所动,接着一掌拍在张大厨胸口,就见张大厨如同一块石头般飞了出去。
张大厨身后众人乱纷纷伸手将他接住,扶起他来,可张大厨直挺挺站着,一动不动,眼珠都不能动一下。
那持火钩子的伙夫叫道:“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出手杀人,天下有这样的道理么?”
却不料那戴档头冷冷说道:“你们这大厨死不了。张大厨,不必再装模作样,你一点儿武功没有?你是武功深不可测!莫说他们几个小小番役,就是我这档头,纵有十个八个,也难保不被你打晕。”
这戴档头虽这么说话,其实自己也是不胜狐疑。这张大厨对自己的一剑一掌全无躲避反击之能,剑到喉头,仍没有躲避。击在他身上的一掌,也没觉到有本能的真气反弹之力,看来他是全无武功。要么,他是当世一等一的武功高手。
戴档头盯着他想看出些端倪,可他双眼圆睁,不声不动,看不出所以然来。显然自己那一掌,已将他穴道封住。
持火钩子的伙夫走过去,在张大厨背后一拍,那张大厨长出一口气,缓了过来,立时满眼惊骇之色。
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人声越来越嘈杂。有不少人手里还拿了棍棒。
戴档头见张大厨如此神色,稍稍安心,正想要下令搜查客房,突听外面大街上有人奔来,接着听到喊声:“戴档头在这里么?林档头叫你去,西市口那里见到了要犯的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