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河犹如天堑一般,隔断了他们接下来的路,若真要走到北屿关与西北大军集合,必须要过河。
休整了片刻,裴修下令,蹚水过河。
沈诺一行人用绳子在腰上缠了几圈,绑在了运粮车上,其他人也不例外。
拉车的马已经卸了下来,河流底部日日夜夜被流水冲刷,早就湿滑无比,马蹄根本借不上力,他们只能用蛮力徒手把粮车推过河。
一声令下,三千运粮兵分成三批,扑通扑通逐一下了水。
河水水流急促,好在水位不高,最高的地方才堪堪淹没过沈诺胸口,粮草大部分也能保持干燥。
三列运粮军都下了河,也没有占去鄢河宽度的一半,容恭端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神情冷漠无比。
裴修下马站在岸边指挥,沈诺握着车上的辕木,在水里浮浮沉沉,内心却忽然染上几丝不安之感。
“前进!”
岸上裴修高声下令,鄢河内的运粮军踩着湿滑的石头,推着马车艰难地往前行进。
脚底下圆滚滚的石头,简直比最崎岖不平的山路还要难走!
沈诺屏着气,忍受着飞溅而来的河水,咬牙推着。
浸湿的粮草像是变成了石头一般重若千斤,好在人多,粮车并不是很难推动。
鄢河对岸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甲胄声,沈诺警惕地抬头,透过飞溅的河水看清了对面。
一支骑兵几步踏碎树枝,肃立在河对岸不远处。
马背上的人皆背缚长弓和箭囊,身穿兽皮,足踏高靴,外罩甲胄,肤色略黑,眉骨高耸,眼窝深邃,嘴唇微厚。
这是……
“戎人!”
沈诺心神一紧,眼神凌厉,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谢如朗沉着脸,满脸难以置信问:“为什么会有戎人?”
对啊,为什么会有戎人?
鄢河尚在大周境内,按理来说不可能受到戎人的伏击。可这一千精骑兵,明显是很早就守在了这里,等着他们撞上来!
鄢河对岸会出现戎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河对岸的绥城守城军出了奸细,放了戎军进城;二是绥城早已被攻破,现在已被西戎收入囊中。
不管是因为什么,此刻的情形已经十分不妙了。
沈诺扭头,瞧着裴修似是毫不意外的神色,心猛的一沉。
他作为西北副将,不可能收不到边关的消息。裴修毫不意外的神色表明,他早就已经知道戎军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既然知道河对岸会有戎军,为什么还要下令渡河?
岸上的容恭依旧稳坐马上,瞧着面前茫然的运粮兵,眸中隐隐带着几分不屑。
原来是这样……
联系到早晨裴修与容恭产生分歧一事,沈诺终于想清楚了来龙去脉。
想必绥城早就被戎人攻破了,戎军会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冲着粮草来的。
戎军守在那里,容恭想以运粮兵来引出他们。鄢河是去北屿关的必经之路,他们退不得!西北大军也等不得!
想到这里,沈诺不禁觉得有点可笑。
绥城作为西北的重要关隘,居然会这么轻易的被戎军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