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漾每隔半月就去幽洞湖查看一番,一切如常。玄玉看了千机的信得知煜可神君下凡成了李轩辕,可是陵城诸事缠身,遗憾没能去看看这小少爷。
忙完了陵城的大小事务,玄玉四处寻找扶桑,几个月也没有找到他的半点下落,只好换个调查方向,先去打听土神后土的下落,平日里在招摇山招待一些隐修的神仙果然是件好事,虽然没打听到后土的消息,但是有仙人出主意说:“找神仙打听后土未必有什么结果,后土很少与神仙交往,倒是凡间山河中的精怪,和后土打的交道更为多些,它们有可能知道后土的下落。
玄玉一番寻访,找到的几个精怪都说见都没见过土神,一时间线索又断了,连日来四处探寻,身心疲惫又毫无结果,该到哪里去找扶桑和后土这两位大神,完全没有头绪,心中有些失落。想起好久未见姜漾,索性偷了个闲来到了清虚宫,到了清虚宫适逢姜漾外出,鹤颜接待了玄玉,往日里玄玉来清虚宫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没想到鹤颜见到进入清虚宫结界的是玄玉,竟下令让清虚宫众弟子都齐齐整整的候在殿外,玄玉没法子只能摆起公主的架子来,端坐在大殿上看着几位长老上前引荐清虚宫的优秀弟子,玄玉搜肠刮肚,认认真真的夸赞,“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少年英雄,根骨奇佳”之类话说得多了,自己都会觉得乏,但是看着面前的小弟子们都欢欣鼓舞,玄玉也丝毫不吝啬她的赞美之词,不知不觉竟然夸了一个时辰,口干舌燥,茶杯换了七八次茶,还要掏出各式陵城的珍宝当做见面礼送给优秀弟子们。
一番亲切会面结束之后,鹤颜遣散了众人,将玄玉迎进自己的“棋室”,说是棋室,鹤颜并不喜好下棋,只是喜欢打磨棋子而已,各式棋子装满了几箩筐,摆在棋室的角落,房间中央的棋盘上只有黑子,没有白子。鹤颜招呼玄玉坐下,“来下一盘无间棋,看看我这棋子手感如何。”玄玉应声坐了下来,落第一颗子,玄玉用术法在自己的棋子上做了记号,鹤颜出手消了记号,弹了一下玄玉的头:“你这丫头,不许作弊。”
玄玉只好老老实实的下棋,想要记住的自己的棋子分不得心,一盘棋下来,双方在棋局之中击、刺、斩、焚,出局棋子皆被损毁,竟是双方各剩三子,打了个平局。玄玉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这一局棋下得太累,非但没分出个输赢,还浪费了许多上好的棋子,这无间棋局只能在你这里玩玩,若是我的棋子这样毁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鹤颜指了指墙角的箩筐,“棋子我这里多得很,缺的是会下棋的人,漾儿总是赢我,我不爱和他玩儿,至于这清虚宫里其他人,聪明的长老弟子都不敢赢我,那些笨的,连自己的棋子都记不清,甚是无趣,和你倒是棋逢对手,下得痛快。”
玄玉将剩下的三颗棋子装进了自己的袖袋,喝了口茶,说道:“陪老人家下了棋,也见了弟子,现在该告诉我,漾儿哥哥去哪儿了?”
鹤颜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前几日云梦的几个小徒弟在幽洞湖附近修习,被一个叫孰湖的精怪抓住关了起来,传了信到清虚宫,姜漾和辛清正是外出去解救他们。”
玄玉听了立刻放下茶杯,“这叫孰湖的精怪厉害得很,之前听寻访的精怪提起,土神对孰湖青眼有加,我正想着这孰湖平日里难得一见,要找后土,先找到孰湖也是个路子,没想到今日这就送上门来了。”
找孰湖不容易,找到姜漾却是十分简单,玄玉拜别了鹤颜,寻着姜漾的神迹很快就来到了孰湖的洞府,远远地就听见辛清正在那里破口大骂:“我管你是什么厉害精怪,若是不将我的徒弟们安全的送出来,我今日便砸了你这洞府,与你拼个你死我活!”辛清说完施法试图打开洞口,可是洞口的巨石上布满了封印,纹丝未动。气得辛清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冲着洞口吼道:“躲在洞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好歹是天地孕育出来的山中精怪,竟是这么怂!只要你放我的徒儿们出来,我饶你不死!若是你吃了我的徒弟,就算山崩地裂我也死守着洞口,绝不留你性命。”
姜漾只是站在一旁不做声,见玄玉来了,辛清不再咒骂,那孰湖也感应到了玄玉的到来,洞口隐隐传来孰湖的声音:“想要救他们,去崦嵫山下的虞渊将那妖女赶走,待我回了崦嵫山,自然放了他们。”
“如今的精怪都如此精明了?竟然学会了讲条件。”玄玉正想和这孰湖讲条件,没想到它先开了口,玄玉心中窃喜,对着洞口大声说:“辛清的徒弟自然是辛清救,我们不过是来看辛清的笑话,看看他的徒弟到底有多丢他的脸。不过以辛清的本事,也未必斗得过什么妖女,我是天族玄玉公主,陵城神君,不如你来和我讲条件,你带我找到后土,我将你那崦嵫山上上下下好好地清理一番。至于辛清和他的徒弟,你别饿着他们,等你回去了崦嵫山就将他们放了,如何?”
听了玄玉的话,洞口封印泛光,孰湖终于现了身,马身鸟翅,人面蛇尾,气势丝毫不输天宫那些神兽,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玄玉的条件,还向玄玉屈膝行了一礼。
玄玉一眼便看中了这精怪,心中有了计较。辛清见孰湖现身,想要动手上去替徒弟们雪耻,姜漾制止了他,“我们对孰湖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你的徒弟们到底是不是被它藏在这里,还是小心为妙。玄玉会救他们的!”
一行人和孰湖去了崦嵫山,山下的虞渊是一处极美的所在,日落之时,金乌将这崦嵫山映照金红一片,倒映在虞渊之中,美不胜收。“现在不是日落之时,可这虞渊和崦嵫山仍是一片金红色,山上的金红色竟是虞渊之中的金光射出水面,照在山上的。”玄玉发现了这里的古怪,正要动手,姜漾抢先一步施了个法诀,虞渊里扬起巨浪,一条黑龙从虞渊中腾飞而起,随即幻化成人形,竟是舟姬。
“玄玉公主,你不在陵城好好呆着,到这崦嵫山做什么?”舟姬一改往日素雅的装扮,黑色的长裙裙摆是跳动的火焰,一双眼睛盯着玄玉,看上去阴冷至极。
“自然是为你而来,你霸占了孰湖的崦嵫山,把这里当成了你的温柔乡吗?怎么不见你那夫婿赤焰金龙。”玄玉对舟姬说完,看了看姜漾小声说:“没想到这里的妖女竟是舟姬,颇为麻烦”。
舟姬听了玄玉的番话,仰头大笑起来,我的夫婿?我的夫婿自然是要和我在一处,这照在崦嵫山的赤焰之光便是我那夫婿所为了!我就喜欢这崦嵫山的一片金红色,希望时时都见,做为我的夫君,自然要好好宠我,我喜欢的,他就得给我,不过,我也体谅夫君的辛苦,等到金乌来了,也就用不着他照亮这崦嵫山,他今日就可以休息了。”
孰湖见到舟姬发出了怒吼,示意玄玉马上出手对付舟姬,玄玉见到如今的舟姬身上戾气远远盖过了龙族的仙气,也是十分失望,话不多说祭出龙鳞杖向舟姬刺去,舟姬见到龙鳞杖,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芒,慌张迎战。
舟姬法力不及玄玉,几个回合下来就已经力不从心,见龙鳞杖刺向自己,一时恍神眼前浮现出玄勿死在龙鳞杖下的画面,竟硬生生的接了一杖,幸好龙鳞杖是老龙王的法器,对舟姬也有分情义,舟姬重伤未死,化作龙身飞入云中逃走了。
玄玉一行潜入虞渊,虞渊和普通的湖泊相比十分深远,是龙族隐秘的禁地之一,那赤焰金龙被锁在虞渊中央的神台上,神识受损,意识不清,满身尽是鞭打凌虐的伤痕。玄玉忽的想起天宫盛宴那日,月老和夜游神所讲龙族公主逼死丈夫的事情,和舟姬所为如出一辙。
姜漾拿出了清虚宫的神丹给赤焰金龙服下,又渡了真气给赤焰金龙,他才清醒过来,辛清和玄玉动手解开了他身上的寒锁,辛清看着赤焰金龙的惨状,叹了口气说:“这舟姬是个欺软怕硬的龙女,当年若是嫁到天宫,看她敢如此对待煜可神君?”
赤焰金龙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来,摇了摇头,“这神台是幽冥之地的一处入口,能打开的只有我和土神后土,土神早有交待,非他命令,不得开启,舟姬虐我至此,不过是为了逼我打开这处入口。”
“你们是夫妻啊!”听到玄玉如此感叹。赤焰金龙低头苦笑,“反覆之水,收之实难,舟姬,从未当我是丈夫,成亲之后,她便外出游历,我们还相安无事,后来她疯了一样找到我要我打开幽冥之地的入口,我没有答应。我和土神是莫逆之交,他信任我,将此入口交由我守护,我怎能背叛与他。舟姬怕我给后土报信,就施计将我捆在这神台之上,将我视为龙族的叛徒,日日折磨。”
赤焰金龙脸色苍白,目光无神。孰湖见了赤焰金龙,俯身趴在他身边,发出呜呜的悲咽。
赤焰金龙用足了力气把手放在孰湖的头上,“与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当真有些舍不得你,日后你便只在崦嵫山上住,我不在了,这虞渊你也不要再来,不管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要下来看,记住了么?”
孰湖眼睛里都是泪水,低吼了一声,站起身对玄玉说,“你们拿着这块山石,对着洞口念石头上的咒,那些勇士自然就能走出洞府内的迷魂阵。玄玉公主,你要见后土就在这里等着,他早晚要来的。”
说罢孰湖就要离开,玄玉一把拉住它的尾巴,将他拉了过来,“我和你讲好的条件是带我去见后土,你竟敢让我在这里等他。”
孰湖自知理亏,也不言语,他只是一个精怪,怎能说见土神就见土神。玄玉倒也不为难它,只让孰湖和她承诺,他日若玄玉需要帮助,孰湖必当义不容辞。
赤焰金龙自知元神受损,时日无多,在神台上给土神留了一封密信,只有土神才能看得见,随即祭出自己的元神再次封印了这个入口,竟没留半句遗言。自虞渊之中,红光万丈破水而出,刚好是金乌到来之时。
辛清急着回去救他的徒弟们,只剩下姜漾和玄玉并肩立在虞渊之上,看着金乌将虞渊上的云彩染上了热情又娇羞的红色,连同崦嵫山和虞渊都笼罩在这一片金红之中,玄玉轻轻将头倚在姜漾的肩膀。
“不知你我在这洪荒之中,命运又当如何?”姜漾低声呢喃了一句,玄玉没有听清他说的话“漾儿哥哥,你在说什么?”
姜漾笑笑:“我说我们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