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启三十三年二月二十八大治开凤
时间退回到崔赐玥坠崖前十日的大冶国都开凤,开凤城是一片喜气,人人都在淡论着城内的大喜事。绝代风华的永安王爷洛明灏要大婚了,王妃是贝家嫡女贝灵。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后又一同在鸿煊山求学,那感情不是一般说亲相看能比的。这永安王爷是大治国玄阵术第一人,先帝定下的兵马大将军,贝灵出自武学世家,也是将门之女,真真是天作之合。
第三日就是婚礼了,永安王府内正忙的热闹非凡。洛明灏却关在书房中喝酒,手中把玩着紫檀木桌上的精美摆设,好像外面的一切与他无关。洛鹤莂坐在一旁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后还是开口道:“明灏……,既然要成亲就得好好过,不要……彼此生怨。”
洛明灏的声音不再是一贯的不羁,有些低沉的讽刺,“生怨?生怨也是需要时间的。”
门外又传来玄机的声音:“王爷,礼官到了,请王爷喜厅一走。”这约是为了演练大礼了。但洛明灏却皱了下眉,将酒杯哐当一声扔在桌上。
洛鹤莂站了起来,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走到洛明灏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这木盒的样式好生熟悉,洛明灏眼神微动。只有小师妹有这样的木盒,都是她的那个全门跟班给她做的。洛明灏抬头看向洛鹤莂。
“本来想礼成后再给你,但看你这样子,还是先试一把吧,若是成了,也好让这喜事真正喜起来。”洛鹤莂道。
洛明灏虽然不解,还是本能的接过了木盒。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抚过盒身,体会着上面曾有的温度。
“这是根治簋凉引的药,还没有名字,叫一绝簋凉比较合适。”洛鹤莂道。
洛明灏眼神忽闪,举目看向洛鹤莂,终于意识到大师引是认真的。他瞪大了眼睛,大手紧收,攥紧了木盒,这怎么可能?
洛鹤莂知道洛明灏的感觉,就像自已看到崔赐玥的信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开玩笑,可是在看完厚厚一摞的宣纸后,尽管还有很大疑虑,但真的感觉到了几分希望。但现在无需让洛明灏慢慢感觉,洛鹤莂拍了拍他道:“别楞着了,半柱香的时间够了。”
见洛明灏没有反应,洛鹤莂无奈直接从他手中取回木盒,打开。自已看过许多遍的一大一小两颗药正老老实实地躺在里面等待检验。
洛鹤莂先取出一颗用厚厚的白蜡层层密封的大药丸,“服下后,马上催动你体内簋凉引发作,应该在心脉处,然后不要做任何抵抗,让它全爆发出来。”
洛明灏不动,看着白色大药丸,唇边的最后一抹笑都消失了,“师妹从哪里弄来的?”
洛鹤莂摇了摇头道,“她只说是给你的新婚贺礼。如何来的为师并不知道,但从药理来看,为师……相信至少值得一试,再说就是失败了,还有三日时间,还有簋凉杀,不妨碍你洞房。”
洛明灏看向洛鹤莂,终于问了出来:“关于她,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洛鹤莂虽然不知始末,但多少猜到崔赐玥必是用了她各门可及的全门全引身份得了这药。虽然信中有些地方写的含糊,但洛鹤莂的人生经验加上这几月前后小全引的表现,多少猜测到崔赐玥必是付上了什么代价。
洛鹤莂虽然焦急着小全引的情况,但顾虑着大全引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心思,而且大婚在即,自然不愿多出事端,于是故做轻松道:“谁能瞒了你什么?她同禾焰交好,约是求着禾焰弄的吧。”说着,指尖用力,厚厚的白蜡裂开,一枚小小的新鲜红色药丸露了出来,散发出洛明灏魂牵梦绕的气息,这药居然象是活着,明显交织有玄术,还有逐日舞魂的暖意。
洛鹤莂一看到这药就知道说什么都无用,在洛明灏探究、吃惊和责备的目光中,他不容分说地将药丸塞到了洛明灏口中,急道:“你若不想让你师妹的一番心血不白费,就好起来。”
红色的药丸入口即化,暖意由上至下迅速席卷全身。洛明灏没时间再想别的了,依洛鹤莂之言,抽走了心脉处的炎力,寒气所至,簋凉被催动了。就在他等待那绝冷之意袭击全身时,入腹之药突起一阵暖意,瞬时就涌到了左心脉一处,更多的暖流涌出,包裹着吞噬着左心脉的阴寒之气的爆出点,更妙的是,暖流一边包住不放,一边还引着那地淋漓尽致的吐出阴寒之气,全身除了交织在一起的冷暖气息,并无其它不适。半柱香后洛明灏感觉全身气息温暖通畅,身体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洛明灏楞楞地坐着,似乎还在消化这个变化,但桃花目微润,泄露了他的情绪。洛鹤莂轻吐出一口气,擦了擦眼睛,从木盒中取出小药丸道:“这个能滋补你这些年来被簋凉伤害的内腹。”
洛明灏将药攥在手里,并不开口。
洛鹤莂笑道:“快吃了吧,吃后去喜堂,礼官都等着呢。”洛明灏听到喜堂二字,倒是动了动。
屋外,玄机的声音又响起:“王爷,是不是该过去了。”
洛明灏起身,慢慢打开门走了出去。洛鹤莂看去,爱徒的身子是轻松了,但一颗心仿佛更沉重了。洛明灏走在通往大厅的彩石甬道上,就要转弯时却听到两个人在淡话,那是倪祈和禾焰。刚要过去碰个面,却又住了脚。
只听得禾焰道:“大哥,既然这里的事儿都结了,我就不吃洛全引的喜酒了,还赶着去风启还个东西。明日就动身,今晚……有事儿同大哥说。”
“同洛明灏也认识不少日子了,贺个喜也是应该的。不就是三日吗?三日后我同你一起去风都看看那个崔赐玥,顺便给你提个亲如何?”这是倪祈打趣的声音。洛明灏心中一动,她回风都了?
禾焰的声音有些窘,“大哥!你说什么呢?我还她“伶心”只是其次,只是赐玥她现在没有魂力,身子又大亏,药也快断了,我担心……”禾焰的担心是没什么机会说完了,因为他被两个人同时按住了。
洛明灏失声道:“没有魂力!?身子大亏?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回事?”
倪祈失声道:“伶心!?你说的是个簪子吗?”
禾焰被按在那里无法动弹,也惊的完全失去了反应。
洛明灏一把推开倪祈,抓住了禾焰的两个胳膊:“她怎么了?快说!”
禾焰呐呐道:“洛全引,您这个这身份听墙角实在是……,快放开我!那边一屋子人在等你过礼呢!”洛明灏没有放开禾焰,扭头的对身后的玄机说:“传令下去,说爷身体不适,在书房昏倒了,倪全引在全力救治,均不得前来打扰。”
禾焰的嘴巴张大,能吞下个鸡蛋。倪祈没听见洛明灏在说什么,仍旧在失神中。玄机瞪着眼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洛明灏大吼一声:“聋了吗?还不去!”这才一哆嗦,匆忙传令去了。洛明灏扭过头直盯着禾焰,“现在可以说了。”
禾焰抽回自己的胳膊,理了理自己的长衫,警觉而谨慎的选择着合适的说辞,“赐玥最近对做药有些兴趣,……试着用玄术改变药理,所以……身体受了点影响。”
洛明灏打断了禾焰的过于抽象的胡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肯定地问道:“她做的是一-绝-簋-凉吧?”
禾焰大惊,洛明灏却一把拽着禾焰回了书房,倪祈跟上,急着想说话,却插不上嘴。洛明灏进门前对暗处的玄衣道:“任何人不准靠近。”接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禾焰刚挣脱洛明灏,却被倪祈一把扯了过去,他沉声道:“伶心是个簪子吗?”禾焰这才意识到倪祈的神色不对,诧异的点了点头。
倪祈闭了闭眼睛道:“拿给我看。”
禾焰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交给倪祈。倪祈极力控制着自己,这世上许多巧夺天工之物都有名字,叫伶心的物事也许并不是自家那种。也许是经过十年无数次的失望,倪祈早就学会了给自已留余地。但当那白皙圆润的簪子出现在眼前时,倪祈腿一软,直接坐在一旁木椅上了。
禾焰吃惊的望着倪祈,两边一联系,他突然就意识到崔赐玥身上的那种熟悉感来是于哪里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冒了出来。
洛明灏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哑声道:“怎么回事?这簪子怎么了?为什么在这里?”
倪祈突然跳了起来,声音嘶哑,“她魂力尽失?在风都?”
禾焰这次没有一丝掩饰了,急急点头,“她最终还是改了簋凉古方,用血魄换了煞气,倾尽魂力用玄阵水溶秘术成药,精血透支是以大亏。”
洛明灏的心随着禾焰的话被撕的鲜血淋漓,轻轻接口,“原来她不仅仅是回家,这是准备出山了。不过……风元潞会照顾她的,她该是奔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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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祈和禾焰一起变了脸色,却听着洛明灏颓丧的声音,“风元潞对她……应该有些情意。”
倪祈的心砰砰直跳,脸色苍白,一种恐惧笼罩了他。顾不上禾焰遭了雷击似的神情,倪祈抬脚就走,禾焰惊醒,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