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崔府上来了一位侍卫,交给门房一封拜贴,说路全引请崔全引傍晚在黄四酒楼一叙。崔书罕不在,是崔赐珏接的拜帖。他心里五味沉杂,想将崔赐玥带离风都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却又驻足在自己的一句承诺上。
崔赐玥拿着路原枫的拜帖甜甜一笑。也许今日她可以将埋在瑶水湖畔的心里话说出来!崔赐玥特意换了身衣裙,淡淡的橙色像是天边留下的一抹霞。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觉的很满意。幸亏魂力的得与失压根看不出来,而这些日子身体也养的不再那么沉重了。
崔赐珏看着那抹霞消失在门口,心里说不出的黯淡,还有一份奇怪的紧张。他们情投意合,自己在紧张什么呢?其实客观地想风元溢说的没错,这约是最好的结果了,但却是正是扎在自己心上的一根刺,扎地自己鲜血直流。
崔赐玥好奇风都的风土人情,特意早出来一会儿,边打听边溜达地来到了黄四酒楼。紫川等在门口,引崔赐玥进了二楼桔趣间。风元潞正在靠窗一木桌前自饮自斟。
夕阳西下,窗外红霞遮不住的金光万丈给风元潞镀了层金,一种直面而来的尊贵感让崔赐玥心底的不安加重。因着爱他而努力忽视或努力抵制的东西在不断的上升,仿佛会冲破喉咙。
崔赐玥在门口停了停,身后的门被紫衣关上。崔赐玥慢慢走到风元潞身边,轻唤道:“路原枫。”
西窗正有晚霞照在崔赐玥的身上,给她披了一身霞光,但她的笑容比霞光更夺目,更烧的心魂。风元潞自她进门,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她那同霞光浑为一体的灵动身影。在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时,更觉得自己的灵魂里都有种暖意,那正是他饥渴的东西。
崔赐玥坐在他对面,问道:“你怎么了?喝这么多酒?有心事?”
风元潞染了酒色的眸子略略发红,不答且问,“崔赐玥,若不是我,你会来风都吗?”
“自然也想来看看的,家在这儿嘛。不过家人都相信命数,说我与风都犯冲,好像我一回来就会死掉一样。所以……”崔赐玥轻叹,无奈的笑了笑。
“所以,不是为我,你不会回来。”风元潞追问道。
崔赐玥点点头,“嗯,可不是,刚回来父亲还催我快些回鸿煊山……,”
“留下!呆在我身边!”风元潞的话总是直白,且带着些进攻性。
崔赐玥的心震动了一下,却沦陷在他话语中的急迫中,且不由自主的脸红了,“……原枫,这个原不是该你向我说的,而是要请媒人……,”
风元潞并没有在认真的听,他呆呆地看着崔赐玥脸上的红霞,她脸红的样子是如此——迷人。自己决没想过她不来,现在,却更是不能让她离开一步了,无论是哪一方面。也许……这也是好事。
崔赐玥垂着头,完全在怀春少女的一厢情愿中,“……而且,原枫,我似乎对你和你家一无所知……,我有些担心……,你知道,我……。”
崔赐玥那藏在心里的愿望没有机会说出来了,风元潞突然站了起来,横着跨出一步,一把将吞吞吐吐的崔赐玥(…自行脑补)。虽然二人在不得以的情况下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但这里却完全没有什么不得以。崔赐玥没有一点儿准备,心里有些模糊的抗拒——因为这样似乎很不妥,但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由他。
女子柔软温暖,若是没有那些事,这样该有多美好。而且,若是就这样不放开,他的身心是不是就永远不会觉的寒冷了?风元潞闭上眼睛,将心底窜起的无数念头一一按下,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彻底清明。不管怎样,她来了,自己既不能违抗父皇,而自己也不可能让别人碰她。
风元潞微微后退侧头,(……自行脑补),手掌终于感觉到她后脑处的异样。果然……是这样。风元潞脑中一闪,已经有了结论,但不想停下。
崔赐玥已经完全在震惊和不知所措中了,直到“嘭”的一声,房门突然大开,晚间的清风猛地灌了进来,冲走了一室突如其来的情,动,两人这才分开。
几个人出现在门口,讶然地看着这一幕。其中一人崔赐玥认识,那是白悦音。为首的不认识的华服女子一脸惊异,张口叫道:“太子皇兄,你……!”
风元潞转眸看了看崔赐玥,不慌不忙地抬手抚了抚崔赐玥凌乱的发髻,轻轻放开了她,又侧头看了几人一眼,轻弹锦袍上的褶皱,坐回到桌前,不发一言。
崔赐玥靠着墙支撑住自己,她发热的头脑思考不出什么,却一下子抓住了“太子”那两个字!她感觉自己不会动了,也不能动了,她不知道现在能干什么,能说什么。
白悦音的脸上再不见冷淡清高庄重有礼等等样板神色,一双杏眸如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向崔赐玥剜去,看到崔赐玥的潋滟红唇,感觉自己的五腑六脏都被搅在一起。
华服女子道:“太子皇兄,这怎么回事?你在这里召人伺候?这是哪家的花魁?居然敢魅惑太子?”她又回头看了看一脸难堪的白悦音,“再说皇兄你马上就同白姐姐大婚了,是不是至少现在也该收敛些!”
花魁!大婚!
这没有半炷香的时间,世界就全变了个样。崔赐玥被轰的发木的脑袋中突然就有真相浮了出来。他根本不姓路!太子叫风元潞!路原枫——风元潞!原来如此!
崔赐玥突然觉的自己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自己这算是什么!将心给了一个有妻子的男人,还在同他在酒楼里谈婚论嫁?哦,不,崔赐玥的脑子里闪电一般的闪回他的话。不对,他说的同自己想的根本就不一样!他只是说要自己和他一起,他根本就没说过要娶自己!所以……那连谈婚论嫁都不是!
刚刚的情动突然间就变了质,肮脏的让崔赐玥无法接受,她下意识的擦了擦嘴,似乎想抹去什么,却又发现无论如何,也是抹不去那已经发生的一切,又颓然放下了手。
风元潞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看了崔赐玥一眼,对那华服女子斥道:“元姿!你越矩了。”元姿!风元姿,她就是风元姿,风启唯一的嫡公主。
风元姿被这么一喝,才发觉自己居然指责了太子哥哥,终于回过神来,老实答了声“是,皇妹不敢了。”偷偷看了白悦音一眼,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风元潞敛了神色,对崔赐玥道:“赐玥,你先回家去,本殿下会给你个交待。”
一直以来崔赐玥因着爱他一厢情愿地相信他,自是不愿多想什么,但不代表崔赐玥不会想。风启太子在酒楼,待卫们居然连门都守不住……。
凌乱之中的崔赐玥没有力量掩饰,在这难堪与慌乱之中本能得想找些什么自卫,但除了挺直的脊背,似乎也找不到什么了。崔赐玥轻嗤一声,波光潋滟的大眼睛闪过一抹自嘲的轻笑。她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解释什么,甚至未看向屋内之人任何一人。只是绕过众人,转身离去。她纤细的身子挺的很直,只是脚步异常凌乱。
风元潞听到那声轻笑,感觉心脏被猛揪了一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逝。风元潞压下心头的一点不安,抬头看向一身华服,低着头看不出神色的白悦音,淡淡道:“白小姐,改天本殿下想邀你同游洞鸣湖,不知白小姐有没有兴趣?”
白悦音抬头,望着心心念念的尊贵男子,突然捕捉到了这话的意思……,脸色恢复了几分。她突然想起了娘亲的话:“他是太子,你若想永远陪他左右,就不能做一个寻常的女子。要学会忍寻常女子不能忍,才能得寻常女子不可享的福。”
白悦音压下心底尖锐疼痛,恢复端庄之色:“民女能得殿下相邀,实在是民女之福,谢太子殿下。”
风元潞看着这张堪称绝色的脸,还有这宾宾有礼的大家做派,确是太子妃该有的样子。但为何眼前浮现出的却总是那张灵动的面庞,带着活力和热情的纤细身子。风元潞眼底暗了几分,剩下的计划只想敷衍完,于是索然无味道:“本想尝尝黄四酒楼的新菜,自己吃没什么意思所以叫你们过来一起,突然又想起有急事要处理,所以你们女儿家在一起说话品尝吧。”
风元姿和白悦音行礼谢过太子。风元潞大步离开了雅间。酒楼门口静悄悄地,风元潞看向紫川,紫川摇摇头:“崔小姐出了大门就凭空消失了,跟不到。”
“去崔府守着!关卡增加人手,注意提防玄术过关。”风元潞沉声道。风元潞并不知道自己完全想多了,现在的崔赐玥根本哪里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