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浔堇走了过来,打断了串瓷玥的遐思。他将一副崭新的木头围棋摆在案几上。串瓷玥一边把弄着圆形的棋子,一边对孟浔堇笑道:“这黄金宫殿虽然华贵,但冷硬了些,我想起你在在心居铺的木板地,还是那样的舒服。”
孟浔堇眼珠转了转,笑道:“你这毛病算我惯出来的?也罢,我闲着也是无聊,你们先下着,一会儿换我。”
风元潞轻轻一笑,“这哪里算是毛病?我有能将你惯出真毛病的机会就好了。”
见串瓷玥仿佛没有听到,风元潞也就仿佛没说,两人一起低下头,专心下棋。几局过去,各有输赢。风元潞收棋时,串瓷玥见发髻略松,就拔下灵心簪,暂时放在案几上,素手理云鬓。且对风元潞示意,让他看灵心簪,“知道这簪么?这就是落池朱花送还给我父亲的那块玉!落池压了含心刀,却恭送出了它!
串瓷玥看到风元潞的手顿了一下,眼光在那簪上飘过,接着就垂下眼帘,继续收棋子,口中不在意道:“原来是块灵泪”。但他的左手已经停下,只用一只手收棋子。
串瓷玥理好头发,一手挽着发,一手要取簪往头上去,但居然没有拿住,灵心簪从半空落了下来。串瓷玥魂力上挑,那灵心簪猛地转了个角度,正指心口。风元潞手指一动,却在半空中又生生停住。但他知道晚了,煞力已吐出。这只是个试探,她就是想看自己会不会出手。她赢了!
串瓷玥依旧浅笑盈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收了魂力,将灵心簪拾在手中,将头发挽好。而风元潞扔了棋子,正色看着串瓷玥,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知道后果,我在救你!”
串瓷玥不置可否,手中捏着一子静静看着他,似乎等待他落子开局。风元潞回望着她久久未动,但这第三回合的结果最终让他失了镇静,她试出了那一点瑕疵!风元潞抛下棋子,拂袖离开了案几,想出去透透气,抑或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孟浔堇拖着几块杉木板走了进来,见串瓷玥招呼自己,急忙放下走过去,坐在她面前。正要说什么,却见串瓷玥一摆手,一指棋盘,“你不是要下棋么?来吧。”
孟浔堇咽下满肚子的真正问题,用开玩笑的口气道:“瓷玥你厉害!一个皇帝,一个准皇帝,你不想见谁,谁就不在里视野里,你吕氏先祖究竟积了什么德,能得这么个地方?”
串瓷玥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你不提我还真忘记骄傲一下。”
孟浔堇不赞成的看着她,“不过,你那輫殿下的脸色快成锅底了。”
串瓷玥闻言,转头看向外殿那个一直坐着的身影,又很快转回来,她收了笑,脸上若有所思。这宫殿虽然内外两分,但并没有格挡,所有的人事物都一览无余。自己可以拒绝别人接近,却无法隔绝任何一个人,也无法驱逐任何一个人。是啊能找到吕氏灵宫的人自然都有入殿的资格。
孟浔堇正要再开口,串瓷玥突然道:“我们玩一次两子,围起五个才叫吃,就是在全门玩过的那种,我开局。”
孟浔堇觉得自己肝火飙升,却看到串瓷玥落子时的手指划出的弧度时,一下子噤了声,往外殿看了一眼,终于认真下起棋来。没下几子,风元潞去而复返,坐在一旁沉默观战。
第二日,孟浔堇铺木地板,串瓷玥与禾焰下棋,风元潞与輫子尧观战。
第三日,孟浔堇坐在木地板上发愣,好像生病了。禾焰闲着无聊在一旁摆弄他的针。串瓷玥与輫子尧下棋聊天,风元潞坐在一旁观战。
就这样,无比和睦又无比怪异的三日过去了。第四日清晨,串瓷玥迎窗而立,看着朝阳如火如荼,她轻轻说了句,“我……想念山下的日子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她知道身后几人都听到了。她慢慢转过身子,看向几人。
輫子尧脸色苍白,“什么意思?”
风元潞无端紧张,似乎难以相信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真的?”
禾焰与孟浔堇没有说话,互看了一眼。
串瓷玥看了輫子尧一会儿,却慢慢走到风元潞面前,“我去风启的话,你保证天下不会因你再起刀兵?”
风元潞迟疑了一下,“自然。”
若说前几日,輫子尧一直告诉自己串瓷玥是在筹谋打败风元潞的办法,现在听了这话,却不那么肯定了。若说这世上会有人牺牲自己为天下谋,串瓷玥定是其一。若这是天下太平的唯一可能,她会这么选。輫子尧的理智彻底飞走。
“不行!我不准!瓷玥,无非我在这里陪你呆一辈子!”
串瓷玥神情复杂,“如何能缩在这里一辈子?就这样过一辈子?”
“如何不可以?我爱你!可以为你粉身碎骨,与你这样过一辈子我甘之若饴!”輫子尧终于吼出了这压在心里的话。
串瓷玥脸上的微笑凝固了,她微张着嘴,似乎想用这话诱惑他,“若天下太平,盛元必安!”
“去它的盛元!”輫子尧感觉自己快疯了。若是从前,自己定说不出这话。
当輫子尧鲜血淋漓的出现在眼前时,串瓷玥读出了他的情,但也知道为了盛元輫子尧也会如此,所以串瓷玥完全没想到輫子尧会有这么一句。这代表什么?于他而言自己已经超过盛元了么?自己是不是该高兴呢?换个情形,也许会。
半晌后,輫子尧沉不住气了,他轻轻问道:“如何?”
串瓷玥悸缩了一下,勉强看向輫子尧的眼睛,“失去惜姐姐时,子尧虽难,但也过来了。我……,”
“去她的闻人惜!”輫子尧吼道,“你若舍我去风启,我绝不可能——我哪里都过不去!我用命爱着你!”
串瓷玥被这话噎住了。
宫殿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说话,连风元潞也没说话。串瓷玥似乎断了思路,垂着头坐在了窗口的木地板上。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地过去,輫子尧终于渴望地再问:“如何?”
串瓷玥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又站了起来,她直视着輫子尧,眸光温存,却让说的话更显残忍,“我想结束了。”
輫子尧紧盯她,“同谁结束?怎样结束?”
“同你结束,就这样结束。”
屋里几人全都征住了,连禾焰都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串瓷玥看向禾焰,“哥哥都知道,”,她又转向輫子尧,“我因你……很受伤,我很累,所以不想继续了。”
輫子尧上前一步,“是不想继续了,还是不‘能’继续了?”
不得不说,輫子尧这一问一针见血,将串瓷玥逼进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