輫子尧没有退让闪避,他盯着风元潞,却伸手用力握了握花珞的手。輫子尧掌间递出的信任终于让花珞沉下心来,他尽管不去看风元潞,心神与真力都凝聚在掌间灵泪,并用真力推动玄力往輫子尧而去。
輫子尧一边努力想着玉环草镶嵌的美丽东山,一边汇魂力于右掌,当风元潞的煞力席卷众人之时,他一掌怼了上去。在浓郁的玄灵之气中,他只觉得脑中的东山画面扑面而来,四周猛地静了下来,与此同时,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輫子尧向后大大一退,吐出一口血来,听到身边两人同时大叫。
“成了!”这是花珞惊喜的声音。
“坏了!”这是麦欢绝望的声音。
輫子尧勉强站稳身形,按压住魂力重归经脉,这才擦了擦唇角,询问的看向麦欢。
麦欢苦笑了一下,“他果然猜出了问题所在,刚才他出手解了我心口煞封,我开始感觉到他了。”
輫子尧一言不发,只是强忍住胸口翻腾的血气,一把拖住麦欢往东山里走。他希望天地玄元的阵口今日开着,或者至少要能在麦欢抵抗不了风元潞之前将他弄进阵去。花珞从未见过輫子尧如此脸色,却也无计可施。花珞正忧心时,又听到麦欢轻声道:“风元潞已经往盛元来了,他来寻我!”
輫子尧停下,花珞会意,东山立刻上空升腾起红色烟雾。一刻钟后,附近驻军将领赶到,各自领命。一队安排竹城百姓迅速撤离,一队阵军立刻准备玄物。三人这才继续往山里去。
在花珞确实找到天地玄元的阵口时,暮色降临,麦欢的表情已经开始发僵。“我……听到他的命令了。”麦欢轻轻道,虽然还是被輫子尧拖着,但已经开始有了想走又不想走的挣扎。
輫子尧怜悯地看着他,将他带到百箭灌木丛的缝隙处,“我不知道天地玄元会不会切断你同他的关系,但至少你暂时服从不了他的命令!天地玄元今日可入,我倒不用对你用强了。”
麦欢点了点头,挣扎着往那灌木丛里去,到了那处,他突然停下,慢慢转过身来,僵着脸道:“虽然我不觉得你们能赢,但还是想告诉你。我会尽力为他配制‘包藏祸心’的汤药,比帮姐姐还尽心尽力。这汤药需要天下最金玉其外的药材!若是有谁能起点儿你想要的作用,只能——找到对煞主有些真心的人。”
輫子尧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只听麦欢继续嘟囔,“宸儿给风元潞做府医时,我只是隐约担心,但想动古今敢驭煞的,只有姐姐这样的痴人会偏执到头。没想到他比姐姐偏执,且几近没有良知,所以才能大成。要知道姐姐除了帮我,还违背生煞之意,为言无惧指生路。姐姐善本不灭,所以还是被生煞所弃。风元潞……这世上如何能有人能对这样权欲熏心的人残留真心!”麦欢轻轻摇头,挣扎着消失在百箭灌木丛中。
輫子尧望着麦欢消失的地方愣了半天,他明白了麦欢的意思,也明白了麦欢从不觉得能赢的原因。不幸的是,他说的似乎没错。
两人走出东山,阵军正等在山前。花珞排布得当后,带着輫子尧回到了来时的战场。天已经黑透了,除了散乱的阵痕,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两人回到煊学大玄阵阵沿,请玄入山。
见到洛师引后,两人才知道在輫子尧带走麦欢后,风元潞急怒中要杀了洛明灏等人。玄战岂容等人立刻起阵护主,全部战死,乌衣骑和魅盘弟子死伤无数。当凤锦与宫水色带着煊影赶到时,风元潞泄了怒气,且无心恋战,就消失不见了。酉武酉岐一直护着串可择,风元潞并没有发现他们,倒是无碍。
輫子尧一路上都异常沉默,在听完消息后更是一句话没说,返身回了将台峰。这让花珞不安起来。他不敢离开,一直等在院里。果然,日暮时分,輫子尧出来了,却是一身劲装,抱着呼呼大睡的串可择。
輫子尧来到医门。果然,洛明灏与崔赐珏都睁着眼,但谁都不说话,病房里静得可怕。是啊,他们失去了相濡以沫的战友和弟子,今夜如何安眠。一旁的阮启宸换上新的安神香,也陪着他们发愣。
輫子尧进了屋,留恋地亲了亲串可择的小脸蛋,将他放在洛明灏身旁。洛明灏看了看串可择,又眯着眼打量着輫子尧,意识到了什么。
輫子尧的声音暗哑,“天地玄元能拖他一阵子。”
崔赐珏没注意到輫子尧的样子,他除了悲伤还在想事情。闻言,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咬牙说出了都不想面对的猜测,“已经这么久,而且玦素都找不到她,我担心……妹妹她——”
輫子尧打断了崔赐珏,斩钉截铁,“不会!风元潞拼命要进东鸿煊,这就证明她还没输,她还有有时间。不过,……天地玄元是最后能给她时间的办法了,……。”輫子尧将麦欢之前的话说了。
病房里一片沉默。阮启宸似乎并不完全清楚师傅的状况,他若有所思,“这才是师傅需要荼积参花的原因。封煞聚集寒凉于体内不得消散,形同煞伤。现在……该如何是好?”
輫子尧摇了摇头,正要开口道别,一直在思忖的崔赐珏突然开口,“对风元潞有几分真心的人,也许还会有,只是……我需要好好想想。”
輫子尧点点头,“尽力便是,你筹谋吧,赶在风元潞回来之前。”
崔赐珏这才意识到輫子尧的不对劲,他打量着輫子尧的劲装,睁大了眼睛,“你这是……?”
輫子尧不答,却看着串可择道:“言无惧不知所踪,虽是好事,却也不能调以轻心。除了洛全引这做我儿干爹的,还有崔少主这做舅舅的,都有责任保护他的安全。”
这交待后事儿的口气!
洛明灏撑着坐了起来,盯着輫子尧,“《江山志》可考的记载中,前朝左相輫烈,刺史輫佳都死在了瘴林中。所以说那传言不虚。车非家后人的确被诅进不得东鸿煊!有魂力也不行!”
崔赐珏也坐了起来。花珞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
“承倪姓恩,我现在倒是可入了。”輫子尧想起了母后用生命为自己换来的庇护。
“你去找她?你不说那里千人千道,谁也寻不见谁么?”崔赐珏问。
“千人千道也总有终点,若我能恢复车非一族的初代宿命,也许能走到终点,遇到同在终点的她。”輫子尧神色迷茫,但他知道他非去不可。
阮启宸站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里面有三粒赤色的药丸。他取出来看了看,扔掉盒子,先将一颗药丸递给了輫子尧,看着他服下,“你伤的太重,试试这个,你这药若是不得治,你哪儿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