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三少面上几分自嘲,深吸一口气道:“背叛?我背叛了许多人,唯独没有背叛过你,尽管我后悔痛苦纠结,但却心甘情愿。我最后悔的就是让你知道串瓷玥还活着,所以在你得知自己未受孕时才如疯了一般给我下了药,药能乱性但乱不了我的脑子,我知道你与我温存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他根本没有碰你。不光我知道,……”
曲三少看了看一旁垂着头的贝弓,“你贝家全都知道,因为府医是贝府的人,他不仅确定你未受孕,根本就发现你未洞房!虽然明灏也不完全无辜,但在这事儿上错的是我们。因为这个世界对男子并不像对女子那么苛刻,何况那孩子是你我的血脉,所以……你父亲和我父亲都选择了让明灏背个始乱终弃的名,保护你和孩子的名声。结果,我儿子到现在还姓洛。”
“其实……你早就明白了,但还是为了那一丝妄念骗自已也骗别人。我不愿你难过,宠你疼你习惯了,却还存着希望你能回头看到我,但是……现在大冶已亡,遍地白骨,我们每个人都经历了这么多,但你仍旧谁都不看,只看着自己那点子不甘浪费时间,难为自己也难为别人。”
“盼儿不是明灏的孩子,但她毕竟也是你的骨血,你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我累了!盼儿需要一个母亲,我可以为你负了父母兄弟,但不能负上我儿子,他着实可怜。今日我将话说开了,你若觉的没有明灏你就会死,我……无法拦阻,但也不会再在你身边了。依兰对盼儿很好,是个懂责任的人,我想给盼儿一个正常的家,也要负起为父的责任!”
这窦依兰是曲家给曲三少聘的妻,对曲三少一心一意。在贝灵回贝家后,见到洛盼就情绪失控。曲家无女,曲家老太太就做主将孩子要来直接交给窦依兰养,曲三少常去看他,同窦依兰也慢慢熟悉起来。
贝灵完全没想到会听到曲三少这么个话,一张脸开始发青。
贝弓大惊失色,他上前一步,扯住曲三少的衣袖,“三少!灵儿她会想过来的,你们都有盼儿了,你不能现在往后退!”
曲三少挣开贝弓的手,转眸去看洛明灏,“此刻,我不称你为王爷,也不叫你将军,你我一起大,我真心视你为知己兄弟,曾以为与你玄武相依,肝胆相照的会是我,……但事不随人愿,这结局是我该得的,”
他看了看崔赐珏,“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现在……倒也放心了!”曲三少说完,对洛明灏拱手告罪。
洛明灏脸上有几分动容,却转头去看遍地入目的死尸,口中道:“已经……无所谓了!”
这时贝灵突然动了,她上前抓住洛明灏的手,逼着他看向自己,低声道:“告诉我,若是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会像对我一样对她么?”
崔赐珏闻言,心一动,不由自主地看向洛明灏。
洛明灏征了一征,接着咧嘴一笑,大刺刺道:“不会!因为——她怀的只是个孩子,你怀的却远不只是孩子!”
洛明灏说完就与崔赐珏并肩离开,再未回头。贝灵石化在当地。而曲三少看着几人的情景,深吸了口气,跃上马背,也要带军开拔。
贝弓急了,急忙上前对贝灵摇了摇头,“灵儿……,你不要再任性了,三少真心对你,你跟他有什么不好?你去留下他!”
贝灵被这话惊醒了,她声音开始变得尖利,“连你也这样劝我?怎么?贝家也容不下我了?”
贝弓突然觉的很无力,他怜悯地看着这个从小到大被两大世家,一位权重的太后捧在手心里,除了洛明灏之外没有尝过任何苦头的妹妹,凝重道:“现在父亲重伤,曲伯父战死,而大冶不知还要争战到几时,这些你都没有感觉吗?若哥哥今日死在战场上,贝家都没了,还谈什么容下容不下你?!经历了家国沦陷,看着这尸横遍野,你怎么就学不会惜福呢!没有人会无怨无悔不求回报地对谁好一辈子,曲三少也不能。”
贝灵突然觉的浑身发冷,一时间突然想起井水居中串瓷玥的那句话“你以为人人同你一样,有父母亲眷为你安排打算着一个未来,还能由着你的性子自己选?!”但是——自己不该是个什么都有的命么!没有这些,自己还有其它的活法么?
乌衣骑已经拐上正北官路,崔洛两人走在最前面。崔赐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他扭头看向洛明灏,“其实……你同那个贝灵还挺配的,都是一根筋!”
洛明灏感觉自己受了侮辱,“相配?爷同她绝不一路!你再……,”
你再如何洛明灏没说完,因为崔赐珏毫不在竟地一摆手,“你对她倒真好心,只是都成了驴肝肺,这位大小姐看着明白其实傻的很。”
洛明灏没声了。崔赐珏知道自己说对了,这看似绝情的洛明灏明里暗里的点拨曲三少以退为进,只是不知能不能刺激到这位大小姐了。
洛明灏受了伤,至少得休养三日才能以真力起玄,所以只能暂时带着麦欢前行。虽然后面的路也是一波三折,但有曲贝军在,倒是给了他休养调息的时间。但到煊学南五十里处,他们遇上了大治西北境内的风启军。曲三少与贝弓领军迎敌,洛明灏与崔赐珏的阵军继续向北。他们与等在南地的其余乌衣骑会合后,已经到了距鸿煊山二十多里的地方。洛明灏有些着急了,伤势比自己想的重,虽然真力开始恢复,但还是不足以起玄带麦欢入煊。这里不似大治腹地四季如夏,若是煞兵抢人,这里就是主场。
果然,风启三十八年四月十一日,崔洛阵军在鸿煊山南十五里处,看到了等在那儿的风元潞与宁以辚。他们身后大批的护钱庄煞兵!煞兵二十步一岗,居然摆出了梳筛阵形。
洛明灏在听到崔赐珏的预警时,眉梢上挑,“煞兵为阵军?”
话音未落,洛明灏明白了风元潞的用意。他要用煞兵筛出那看不到的独崮阵,以煞气毁阵抓人。只是……宁以辚并不是言无惧,他如何指挥煞兵?煞兵又会如何表现呢?
洛明灏抿唇,“更有趣了。爷还未对过煞阵,长见识!”
崔赐珏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身体还未恢复!”
“无妨,可用玄物出玄令,出力的事儿指着你了。”洛明灏唇间讥讽未消,掌间红白两色的玄物已经抛出,盘旋上腾出红白两色玄气,身后的乌衣骑俱是一凛,大炎大寒!将军要摆急阵,还是最复杂的一种。乌衣骑迅速站位,备好火毒与九冰。
洛明灏心头快算,且高声调遣,“十六星一盘,一盘最多围四煞。太阴、天心驻景门;螣蛇、天柱驻杜门;值符、天芮驻伤门;九天、天英驻生门;九地、天辅驻休门;玄武、天冲驻开门;白虎、天任驻惊门;九地与天心要有武者相助,至少一人持制煞弓。奇盘在乙酉时隐一位,偶盘在壬午时隐一位,先炎后寒,起伏制敌,直切入煊学大玄阵。”
崔赐珏听完,马上高声道:“魅盘丁字与癸字弟子守九地与天心,其余弟子分煞入盘,记住十步为界,不可近身!”
一番紧急布盘后,几千人消失在突起的玄雾中时。四月天,煊学南麓平原已经春色燎原,虽然比不得大治腹地,但至少没吃多大亏。只是这是煞兵成阵,玄将还受了伤,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崔赐珏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