輫子尧看向她,眼底又有了暗沉,半响突然一笑,“哦,是呵,不过,还没来得及用,所以失了调和。”
串瓷玥吃惊地看向他,满眼疑惑。
輫子尧清咳了一声,“我六岁去了你家,十二岁入了武门,然后认识了……你知道的。嗯,但是没大婚成,后来我离开了盛元,游历了几年。再回府后就发现府里填了人。但你也知道我有两个身份所以忙得很,煊学盛元,甚至大冶和风启都得去,所以还没什么机会……调合。”
串瓷玥的嘴张大了,突然大笑了起来,“太子,你……原来,……根本”,根本什么没说完,这一笑牵动了身子,顿时觉的的身子好像废了一般,终于笑不下去了,狠狠白了輫子尧一眼,道:“怪不得,都这个年纪了。”串瓷玥虽然在大婚前夜才靠着禾焰那几张纸搞清楚罗帐之内的脸红心跳,但在煊学时因通读医书,倒也有个成年男子体旺的概念,而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所以倒是不怪了。
輫子尧又咳了一下,在她耳边轻轻道:“是不是觉的赚了?”
串瓷玥闷笑,“有点儿。”串瓷玥没发现輫子尧的耳根红的透亮,只是慢慢合了眼,羽状长睫微动着,轻轻道:“真真疼的很,太子,让我再睡一会儿,哦,记得大婚那日女官说了,太子府规,太子大婚半年后,初一、十五必与正妃同寝,其余可随太子心意雨露均……。”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不支,‘沾’字未出,却又彻底晕睡过去。輫子尧的一双大手则将锦被的缎面紧紧攥在一起,几乎绞碎。
玉惠串府东侧南屋是禾焰的住处,若是串瓷玥来了定会诧异,因为这里看不到任何吉色。依旧是白墙绿案,标准的医肆模样,只是屋内多了一个人。
伺慈见禾焰走了进来,赶紧迎了过去。迎着光看到禾焰的脸色,却又退到一边垂头道:“公子,妾身已经备好了晚饭。”
禾焰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在椅子上坐了,一边在桌上的草药中翻着,一边道:“伺慈,给你说的很清楚,你不必做这些。”
伺慈的声音无波无澜,“公子交待的,伺慈都清楚。但串家暗影务必尽心尽职。既然公子让伺慈做妻子,自然也是要打理一切细节,不出任何纰漏。”
禾焰摇了摇头,昨日就领教了她的‘尽心尽职’,所以就不再理她了。本来自己的安排是昨日将两人的婚书交了司户就算完了婚。至于她,按脚程算不耽误时间的话该是明日到。司户报新户一周一次,这周必是赶不及。虽然按规矩是应两人到场画押,但使个人补上她的手印倒也容易的很。未想到昨日中午,这个就丫头站到自己面前了,一身狼狈,脑袋上还顶着两截草末,像是从圈里滚过来的。
还记得她昨日也是今日这通话,说既然奉命成婚,就要尽心尽职,不能误了时辰。禾焰心道这个暗影约是有些轴,但想想自己和屈凤还,倒也释然,爹爹的教育倒是都很到位。不过到了晚上,禾焰就不这么想了。
禾焰准备好了明日一早要熬的草药,回到房里,刚脱了外袍,就听到外面邦邦的叩门声。禾焰披上外袍,打开门一看,伺慈抱着一个被子站在外面,依旧垂着头。禾焰睁圆了眼睛看着她和她手中的被。然后是伺慈公事公办的声音,“公子,夫妻要睡在一个屋里。”
禾焰无语,呆立片刻,然后是两扇门邦的一下关在了伺慈的鼻子,算是自己的回答。好在后来伺慈倒是在这事上没有继续尽心尽职下去,禾焰松了口气,心里倒是有些好笑。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串瓷玥和禾焰都适应了自己的新生活。盛元皇室比起其它两国要简单的多。成年的皇子只有大权在握的太子輫子尧,二皇子才十二岁,其余的更小。串瓷玥每月只有两日要按例去皇宫问安,其实时间都是窝在太子府。
輫子尧的确说话算数,他并不拘着串瓷玥,她可以随时出入太子府。甚至自己出门办事,还带上串瓷玥,这在玉惠可是头一遭。不过皇帝都不说什么,旁人也只能腹诽。不过串瓷玥大小事情太多,自己常出府实在不方便,也徒惹非议,于是就开诚布公的同輫子尧商量,能不能让屈凤还入太子府侍候,至少全门商属的事需要随时处理。
虽然婚前有过协议,但串瓷玥知道这不合规矩。本来盛元女子出嫁后相夫教子,持家主内,没有听说过做事的,尤其是皇室宗亲。而且,按例女子出嫁可带贴身丫环和婆子,决没听说将侍卫带入夫家的,这在盛元实在是不成体统。
没想到輫子尧极好说话,直接给了屈凤还个太子侍书的头衔,让他在太子书房外伺候,又在书房中填了方桌子,让串瓷玥直接在太子书房中处理事情,除了太子,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这个办法倒是两全其美,只是一般世家的书房,主母都是不能长呆的,但别说太子的书房,那是国之重地。串瓷玥觉得有些过了,但輫子尧却不以为然,串瓷玥只好笑纳。
就这样,串瓷玥与輫子尧常对着头在书房中忙。太子注好的信笺扔给窗外的酉宗,而她注好的则扔给外面的屈凤还。有时赶上两人同时向外飞书,就顺势比个赛。看看谁扔的远,酉宗和屈凤还无奈,来回飞奔伺候着两个突然间童心大发的主子。不过串瓷玥并没有发现,輫子尧常看着她发呆,还暗自微笑。
闹心的事也有,但在串瓷玥看来,倒也不值一提。比如一日太子外出,自己一个人吃饭,后厨端来的饭菜虽然依旧色香味俱全,但以串瓷玥的嗅觉嘛……,果断的推托没胃口,让人送了回去。輫子尧回来后关心她的胃口问题,居然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大为羞恼。确定没有后,輫子尧还是追问是不是不可口。串瓷玥只是塘塞过去,什么也不提,只是大口的扒拉晚饭。而第二次她又胃口不好时,輫子尧若有所思,没有再问什么。但第二日串瓷玥听说后厨换了几个人,还有个奴婢出了错被杖毙了。不由的暗自摇了摇头。中午回到自己的独院小憩,却发现酉宗带几个人在西偏房里忙,说太子吩咐要在院中修个私厨,东西由酉宗亲自采办。
串瓷玥心中暗喜,觉的这是因祸得福啊。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小厨房了。为表合作和感谢,还给太子端过一回烤玉米意思意思。本以为他扔掉就结了,结果却未曾预料,这位三年期夫君的胃口居然同自己差不多。常凑过来打听串瓷玥下顿的美食计划,还同串瓷玥一起偷嘴。
刚开始輫子尧只是吃,后来在串瓷玥忙活地时候站在门口探头瞧。这让串瓷玥突然想起了深云宅的情形,禁不住偷偷的笑,心道许是人人都爱吃,但都爱面子罢了。輫子尧问她笑什么,她不肯说。百般温柔的‘折磨’之下,才道:“臣妾笑旁人也就罢了,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也干这事儿!”
輫子尧听了慢慢放开她,若有所思道:“旁人……是谁?”
串瓷玥终于将烤好的栗子挑出来放在盘上吹着,边忙边道:“嗯,我失魂后哥哥将我藏着养伤。哥哥做的烤鱼味道很好,禾焰哥哥做的鸡汁汤面很不错,我师哥看不起我们做这事儿,也是这般站在门口瞧着。”
輫子尧剥开一个栗子,吹着,“……那后来呢?”
“后来?”串瓷玥想了想笑了,“你说师哥吗?他后来……刀功惊人呢,但是……唉,烹调着实没天赋,除了倚仙鱼那种自然香的,其它的就……,所以后来两位哥哥只准他切菜。哈哈!”
輫子尧笑了笑,但笑意稍纵即逝。
两个人吃了会儿烤栗子,輫子尧慢慢道:“其实,我曾进过这种小厨房,只是……又被轰了出来!”
串瓷玥惊讶地看着他。
輫子尧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就在父皇亲自送我去你家的那日,中午父皇休息,我跑出去乱逛。在外宅烟水阁的一个小屋里,我看到了老师和师母。两个人坐着肩挨着肩,头碰着头,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捏饺子,老师的脸上头上还沾着面粉。老师抬头笑道:“尧儿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母亲笑道:“一会儿给你尝尝三鲜饺子,包你在宫里没吃过!”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师母。
串瓷玥早已停了下来,带着些渴望地望着他,“后来呢……”
輫子尧望着她,“……后来,父皇找到了我,骂了我一顿,说我……是太子,送我去你家学习是一回事,但那种地方不可进。……只是,那日的晚宴,我面前放了一小碗饺子,师母对着我挤了挤眼睛。我实在记住了那碗饺子的味道,只是……后来再也没吃过。”
串瓷玥垂下眼,掩了眸中神色,轻轻道:“是啊,你同我们不同,你是太子。”串瓷玥慢慢站起来,轻轻道:“父皇说的是,太子以后就别到这儿来了,让人知道了……不好。”
輫子尧一顿,似乎醒了一般,笑道:“这里没人知道。”
串瓷玥想了想,没有再说话。只是后来再来这里弄什么,就让輫子尧等在厅里,不让他再去。輫子尧却不听她的,常常来此,甚至还将菜刀、柴火、米面都摸了一遍。刚开始串瓷玥考虑他的身份不愿他动这些,但是后来发现他在里面不光自己灰头土脸,还弄的小厨房是鸡飞狗跳,比洛明灏还没天赋,就直接将小厨房的门锁了,但輫子尧丝毫没眼色,什么锁也能扭开。串瓷玥终于放弃,只得让酉宗将外面看紧了,下人们都赶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