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殿下和爱妃为洛王爷大婚送上的贺礼–十瓣桃夭。”风元潞道。四周轰地一下,从寂静变成了议论纷纷。
倪玥没有看风元潞,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说什么,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体会着体内正爆发式增长的奇异情绪。风元潞看了看四周正靠近的府兵,对洛明灏笑道:“大治就是这样对待贵客?”
看到风元潞紫衣潋滟,尊贵不凡,一看就是异国贵客,府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杜太后。杜太后眸光闪动,轻轻摇了下头,待卫纷纷又退了下去。
杜太后走到几人前面,对风元潞微微一笑,“一瓣桃夭可增寿一年,风殿下一出就是十瓣,诚意十足呢。不过,这女子是二殿下的妃?这倒奇了,本宫听说你流年桃花,都是擦身而过的命。”
风元潞从贝灵颤抖的手里扯过纱帽给倪玥戴上,扶着倪玥转过身,“传言而已,赐玥是本殿下明聘的妃。因为她是洛王爷的师妹,所以特意带她过来道贺。”此言一出,四周惊诧,交头接耳,看向倪玥的眼神又是各种变化。
杜太后冷冷一笑,“是么,哀家的师妹看起来倒是有些怪异。”
风元潞还未答腔,藏在杜太后身后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宫装女子咬牙道:“原来坠崖那个没死,看起来有些问题,是不是伤了头?”
这番冷箭提醒是一语掷地,众人开切切私语。没一会儿,傻子、白痴的字眼夹杂着笑声惊醒了仲征中的倪玥,倪玥抬头看向洛明灏:“师哥,我是傻的?所以你说的都是哄我的?”
洛明灏听了这话欲言又止,在看到杜太后阴冷地表情后,他狠下心慢慢点头“自然,你明白就好了,回吧。”
倪玥机械的点了点头,甩脱了风元潞,转身要走。距离太近了,杜太后完全看清了面纱下那双熟悉又陌生的水眸,杜太后心头大震,几乎不能自持,直到后面宫装女子说了些什么,杜太后才回神,勉强笑着让大家继续。
倪玥不知各人心思,离了喜堂之后,也不知道方向,无意识地逆流而出。倪祈与禾焰一前一后护着她离开。风元潞匆匆对杜太后和洛明灏一抱拳:“风启的贺礼已到,全表风启一片友好心意。”言罢也走了。
杜太后身后的女人露出一只妙目,却满了恨毒,直看向那几人的身影,见洛明灏转头又急急缩了回去。洛明灏突然阴侧侧道:“爷的婚堂,居然有外人说话的份,拖出去刮了。”
那女子的身子猛地抖动了一下,杜太后却笑道:“大喜之日,不易用刑。”
洛明灏久久看着母后苍白的脸上那僵硬的笑,突地也妖娆一笑,声音媚的吓人,“母后,都听你的,包您满意。”
贝灵呆看着这一切,愤怒和羞耻让她恨不得冲出去将那个死了又活了的女子踩在脚下,但她不能,只能扯碎了手中一方罗帕。远远地,贝家大公子贝弓皱眉,向一脸担忧的曲三少说着什么。曲三少远远望着一身喜服的贝灵,叹了口气。
风元潞终于追上了倪祈几人,倪祈倒也不急,停了脚看着风元潞。风元潞道:“大冶能给的,风启也能给!”
倪祈有些嘲弄地看着他,“是么?我倒不这么认为!”
风元潞知道倪祈从来看自己不顺眼,不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发黄的布帛,塞到倪玥手中,对看起来很乖的倪玥道:“你受伤了所以忘记了,你是喜欢……我的!”
倪玥无意识的打开布帛,上面写着:“原枫,我要去找你了,你的家人没给过你温暖,我给你。不过原枫能只有我一个吗?能吗?”落款是崔赐玥,风启三十二年十二月初一。这是崔赐玥在离山前放在瑶水湖大树根下的东西,风元潞回煊在瑶水湖畔感怀从前时发现的。
不想,倪玥看后非但没有一丝动容,居然将布帛一丢,“我要回煊学了。”
风元潞惊怒,他拾起布帛,白着脸挣扎道:“不,赐玥,你只是受了伤,我们会很好的!”风元潞推测倪玥如此一定是受了伤,但究竟怎么个伤法却不明白,但他知道,倪祈也不会告诉他。
倪玥冷冷撇了他一眼,抬手扯过倪玥,禾焰接过,护着倪玥找马车去了。
风元潞终于仔细看向向倪祈,“为什么,我自忖从未与你有交集,但从入山门,你倪祈同谁都好,却独独对我有成见!”
倪祈轻轻笑了,“成见?那还真不是成见!”
风元潞看着倪祈离开,星眸结霜。那谜题只有医门能解又如何?拿到人才是关键,更何况自己决不想失去她。现在不动手,等她回到煊学或等大冶回过神来,就没有希望了!
倪玥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在各种奇怪的情绪中迷茫着,像是找不路的孩子。一种情绪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片刻后,倪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为什么湿湿的?这……是眼泪?倪玥看着指尖上的湿润,原来这就是哭!原来这就是想哭的感觉!
倪祈上了马车,见倪玥垂着头呆呆地坐着。倪祈坐过去抱了抱她,揭开纱帽,仔细看她。倪玥突然抬头,扬声道:“哥哥,我会哭了。师哥不回煊学了,他要成家了。我们走吧。”
倪祈看着倪玥发红的眼睛,尽管有所预备,心中还是咯噔一下,“你还好?”
倪玥拼命抑制自己道:“我……我好了。哥哥,我们走。”倪祈紧紧抱住她,拍了拍她后背:“好,我们走。”
禾焰急忙驾车往回赶,刚开始马车内还是很安静的,刚出了城关,却听到倪祈焦急的声音:“小玥,若是还想哭,就大声哭出来。”禾焰吃惊,挑帘向车内看去。倪祈正抱着倪玥,拍着她的脸颊,而倪玥却紧紧咬着嘴唇,唇角已经流出血来。
“哥哥,因为我是傻子,所以他说的话都是哄我的。哥哥,我是傻子。你为什么要一个傻子,没有人愿意要一个傻子。”倪玥终于大哭起来。
倪祈的眼睛湿了,他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是他们配不上你,要不起你才瞎说的。原谅哥哥,没有时间了,你必须得学会哭了。”
“为什么要学会哭?我不想学会哭,你把我变成原来的样子好吗?”
倪祈紧紧地抱着倪玥,喃喃道:“小玥,要坚强起来,要不然哥哥如何放心。”
倪玥的抽泣声像千万根针刺入了禾焰的心。禾焰揉了揉眼睛,他想起了刚入煊学时那个充满朝气,温暖宜人的她。若是时间能重来,他一定让她远离这些苦难。
离开开凤有一阵子了,又行了两日的路,这是大冶最后一个城关,再前面就是与煊学的交接之处。倪祈突然睁开了眼睛,指尖一晃,一根银针刺入倪玥睡穴,呜咽的倪玥安静下来,皱眉进入了梦乡。
果然不一会,已经能听到后面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是一声长嘶,狭窄的路被挡了个结实,马车猛得停了下来。倪祈放下倪玥,挑帘而出,淡然看着面前的这人,“贝世子?有何贵干?”这人生得虎背熊腰,一看就是武将,是贝家长嫡,贝灵的哥哥。
“将那崔赐玥留下受死,你们走。”贝弓道。
倪祈摇头,“医门规矩,医门所收病患在病愈之前属医门,若起纷争,医门举煊岐之力护之,你不是要同医门宣战吧!”
贝弓一征,“病患?”话音未落,后面又有白驹过境,紫影一晃,风元潞到了,掌中一刀已经指向贝弓,“你滚开!”
贝弓一见是风元潞,怒道:“她根本没入你的门,什么侧妃!这还是大冶的地盘,你一个风启废太子有什么可惧的!我非杀了她,为我妹妹雪耻!”
风元潞长刀已经劈了过去,与贝弓冲在一起。倪祈看着二人缠斗,丝毫不动,只是牢牢守在倪玥身前,眼中一片警惕之色。风元潞拿的不是含心刀,明显威力大减,但还是比贝弓技高一筹。几招之后,贝弓已经落了下乘,贝弓咬牙再进。正在这时,后面又有马蹄声,马嘶急停时,一身蓝衫的曲三少已经杀到了两人之间,曲家大刀顶上了风元潞的长刀,另一只手将贝弓拽开了。
曲三少对倪祈拱了拱手,“得罪!”
贝弓对曲三少怒道:“既然王爷的心在她身上,不杀了她,我妹妹怎么得好?”
“你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曲三少突然爆发了,见贝弓又要说什么,曲三少又道:“杜太后的令,大冶境内大冶人不得伤害倪玥,仅此一次!”
贝弓一下子就没了声气,恨恨跟着曲三少走了。
倪祈却不动,警戒之色更深,袖下指缝中都是针。果然……,风元潞的长刀调了个方向。
倪祈冷哼道:“果然是风圣之的儿子,还真敢在本全引面前截人,果然是狗急了跳墙,豁得出去!”
风元潞不答话,长刀已经快杀到倪祈的面门,倪祈身子不动,袖中长针已经弹出,只听砰的一声,风元潞手中长刀居然被一枚小小的金针顶了回去,那精金的刀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坑。风元潞吃了一惊,万没有想到这医门全引居然如此深藏不露。风元潞挺身再上,现在自己根本没有退路了,他将手中长刀舞出罡力,向倪祈胸口而去。一旁的禾焰见状,突然斜着一扑,挡住倪祈前路,手中一把银针铺天盖地地往风元潞全身各大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