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缪的指导下,仓廉渐渐沉浸在冥想的过程中。
对于第一次魔力启蒙的人来说,冥想的感觉十分奥妙,那种无忧无虑,身归自然的畅快,曾令每一个人都心往神驰。
只是无论多么神奇的东西,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来说,总会有钝感的一天,仓廉也丝毫不例外。
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剩下了变强一个目标,十二年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每天的修炼从开始时的欢欣雀跃,变得像是嚼蜡一般,了无生趣。
但今天,他似乎又一次感受到了最初的那种悸动。
来自灵魂深处的,强有力的脉搏。
仿佛是置身于一片蔚蓝的深海当中,在自己的周围,常伴着无数星光的聚散。
那是星星点点散布在灵魂里的魔力,就如同某种浮游生物,时而发出淡淡的光芒,引领着自己的意识,走进灵魂的深处。
魔力源泉。
光,是能量的表现形式,也是最容易被人类所理解的形式之一,仓廉的意识来到了自己灵魂的最深处,在他的视野中,最熟悉的,也是光。
“这一次,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他在以意识的交流,寻求加缪的解答。
“着眼于现在,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但你绝对无法成为一个顶尖的人,试图去寻找,看看光的后面,究竟是什么。”
加缪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幽静而空当的世界里。
仓廉按照他所给出的方法,把自己的视角调整到了微观的领域,眼前的一切,竟就这样改换了面貌!
光不再是光,那些散发着光的微小的魔力元素,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在魔力元素的世界里,一切,都在流动着。
“不要停止,去发现魔力最根本的秘密。”
加缪的话又一次适时地响起。
“不行,我已经到极限了......”
仓廉的意识正在渐渐恍惚,这也是魔力修炼中一个时常发生的情况——迷失。
对于没有魔力的普通人来说,一般的冥想,或许会对身体有着十分积极的作用。
但如果过分深入,就有可能会发生意识崩溃,如果不能及时处理,那么就只有意识消亡这一个结果。
这个问题,于魔法师来说同样致命。
虽然魔法师的意识,在经年淬炼的过程中,早已远远胜过普通人,但他们面临的,也同样是比普通冥想更加艰难的情境。
既要保证意识的稳定,又要引导自然界中的魔力元素融入自身,同时,也要在这之中不断萃取、提炼与自身魔力属性相符合的魔力元素。
要知道,这种工作的难度,并不等于两两相加那么简单,就如同要一个正在走钢丝的杂技演员,一边接住从天而降的稻谷雨,一边要精细地剥开稻壳取出当中的米粒。
因此,循序渐进,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
只是加缪仍旧在不断催促着仓廉。
“我......真的......不行了......”
“少废话!按照之前定好的规矩,完全服从我的安排!”
“可是......”
在现实中的仓廉,此刻已然是满头大汗,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控制视角继续微缩的过程当中,正在一点点被消磨,而消磨的速度,要远远大于他调整视角的速度。
如果这样下去,恐怕他坚持不了几分钟,就会因为消耗太过猛烈而昏厥。
而昏厥的后果,或许就是意识的崩溃。
“你还记得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记得!”
“还有那个女孩,如果你不能成功,你的妹妹或许也会遭受那样的欺凌!”
“啊!”
仓廉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他的身体正在抽搐,可却仍旧坚持着。
“我记得!”
汗水湿透了他的前胸、脊背,乃至全身的衣服,他的牙齿打着颤,脸色苍白得如同失血过多的伤者。
“不要让你母亲的献祭白白浪费,现在,突破你自己的枷锁,去看到,魔力的本质。”
......
死绝契约,即是全部血脉亲缘尽数死绝的契约,一旦签订,基本和自灭满门没有什么区别。
仓廉并不知道权之书为什么要强行和自己签订那样的契约,就如同加缪也不明白为什么至高无上的权之书的本体,会被一只卷轴轻易召唤出来一样。
只是仓廉现在唯一清楚的,就是母亲最终是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仓家全部血脉亲人的存活。
“您的仇,我会报,那些人,我也会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命,是您的仁慈换来的。”
一滴泪水混着额角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掌心里。
仓廉,看见了。
那是【无】的属性。
既不似【风】的缥缈,也不比【火】的侵略。
它没有【水】的安定,也不如【土】的坚实。
“原来,魔力属性的本质,就是魔力的本质,好简单的道理......”仓廉自嘲地笑着,他自认为天才,却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从来没有弄明白过。
“如果简单,就不会阻碍住那么多人的脚步了,看来你真的不像看起来这么蠢。”这一次,加缪却出奇地说出了鼓励的话,尽管他的说法有些让人难堪。
“第一次突破自己的极限感觉如何?”加缪接着问道。
仓廉的意识发出了一声苦笑:“还不错,就是感觉自己快死了。”
“嗯,那不是错觉。”
“什......什么意思?”听了加缪的话,他由衷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生死边缘试探自己的极限,这本来就是强者之路的入门级要求。”加缪嗤笑着仓廉的单纯,“不然让你每天享受着海风和食物,随处逛逛,看看美景,就能变强了?”
“可是,我明明听说有顿悟这个说法啊?”
仓廉依旧不甘心地反驳着。
“或许你可以买一只弹簧回来看看。”
“弹簧?”
“顿悟啊,就像是弹簧弹起来的那一瞬间的爆发,可你见过哪只弹簧没人动弹就会乱跳的?”
“呃......”
仓廉第一次觉得,在说理这方面,自己遇到了对手。
“既然天分不够,就老老实实修炼,而且我刚才说了,即便是每天如此,也只不过是刚刚达到了入门级的要求。”
就在仓廉准备说放弃的时候,加缪再次截断了他的话。
“好在,你还有权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