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仓廉从过去的噩梦中惊醒。
他发现,自己还是身在之前的房间里,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甚至窗外的夜晚也是一样。
“零点零四秒。”
加缪轻声说道。
“什么?”仓廉微微眯缝着眼睛,屋子里的光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你在梦境里待的时间。”
“可那明明就有好几个钟头......而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仓廉忍着头痛问道。
“一个目的是为了测试,另一个目的是为了让你看清你自己的过去。”
“我的过去?”仓廉冷哼一声,对于加缪的做法,他感到十分反感,“就是让我再看一遍我妈当时死的样子?”
在说话的同时,仓廉的脑海里仍然在闪回着那之后的情形。
黑色的血。
逐渐成形的黑书虚影。
“等等!”
仓廉突然大叫了一声。
只是他的这个反应似乎也在加缪的计算之内,所以即使距离他这么近,加缪也没有因此而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当时你也在场?”
他死死地盯住加缪,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杀母仇人一般。
“你也没有必要这么看着我,就算我当时在场又怎么样?”加缪似笑非笑的语气响彻在仓廉的脑海中。
“你为什么不帮我?”
“哦?那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仓廉停顿了片刻,随即,他双眼通红地看着加缪,“因为你很强!”
加缪惨白的双眼开合了一下,像是对仓廉的话有所不解。
“你是说,我很强,所以我要帮你?”
“不......”仓廉心虚地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这样说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
“对了!”随即,他的双眼一亮,“你不是想要和我签什么鬼契约吗?为什么那时候不出现?为什么不救救她?你一定可以......”
“好了。”
加缪的语音拉得很长,即便是不相干的人,听到他这么说,也大概能够明白他心里的厌恶。
对于仓廉这副作态的厌恶。
“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在得到某个自己无法接受的坏消息时,就会做出假装听不懂的反应,因为他们怕自己会被惊吓到,就像你现在的这副样子,惺惺作态,丝毫不值得同情。”
“随你怎么说,总之是你......”
“你说是我?那我倒要回忆回忆,是我偷取了权之书的卷轴?是我大言不惭地向权之书索要最强的力量?还是我,手握着这样的力量,却浑浑噩噩地糟蹋了七年的时光?
是我吗?
一个想要威胁强者帮助自己的弱者?
一个明明拥有有一切成为强者的条件,却偏偏选择了一条最窝囊的路来走的窝囊废?
是我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也是我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我任人欺凌,却乐得如此,就因为满足了自我惩罚的某种心灵慰藉?
哦,我忘了,我好像还有一个妹妹,而这个傻丫头从小就像我的姐姐一样,无论我做什么样的蠢事都会哄着我,哪怕明知道我是个废物,也要护着我......”
“你闭嘴!”
仓廉再也忍不住,他开口喝止了加缪长篇大论的讽刺。
但随即,他却笑了,不是欢笑,也不是嘲笑,而是像在看透了一切以后,那种对于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敬而远之的,礼貌的微笑。
“其实,我还是很适应现在的生活。”仓廉看着周围,平静地说,“变强,只是小孩子的梦想,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和雪霰一起过平凡的日子。”
“是啊,在你自己活着的时候。”
咚咚!
加缪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仓廉的心上。
“看看你自己身上的伤,你以为你还能坚持多久?一个月?一年?你迟早会被活活打死,到时候......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失去了哥哥的女孩吧?除非你能够保证,像你一样的傻子会那么凑巧地出现在雪霰的面前。”
“可......就算这么说,让我用杀死我母亲的力量,去对付我的敌人,也绝对做不到......”
“窝囊废!”
加缪似乎是动了真怒,虽说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再把仓廉从平地上拎起来,可这间屋子里,已经开始弥漫起慑人的杀机。
在仓廉的感知中,仿佛是一张立体的网凭空出现在了房间里,而自己的身体,就是这张网所要捕获的目标。
他抬起手,想要触摸这张无形的网,可就在他的手指刚刚摸到网的边缘的时候,手指上的皮肤被瞬间划破,流出了殷红的血。
“好厉害的魔法,这是圣律吗?”
对于这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就算加缪的阅历再怎么丰富,也实在是感到无能为力。
他收起了自己的力量,这一次,他终于落到了地上。
“呵,难道这就是权之书跟我开的玩笑?”
“加缪前辈,你这圣律,能不能毁掉这本黑书?”
“这不是圣律,是幻术,就连我本身也只能在权之书的契约者面前显现。”
在经历了哀莫大于心死之后,加缪的情绪,又重新变得平和下来。
仓廉看看自己的手指,之前划破的伤口也已经消失,不禁笑道:“这样说话多好,符合您的外型,黑酷黑酷的......”
“你愿意怎么说都行......”
“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呃,如果我按照你说的,和你签订了什么契约,你会帮我毁掉黑书吗?”
“权之书拥有无上的力量,就算是我全盛的时候,也只能借用,想要毁掉,不可能。”
加缪摇摇头,他完全是本能地说着话,可就在他把话说完的时候,那双白色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
“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和你签契约啊。”
“不是这一句。”
“哦,毁掉黑书。”
“你是疯了吗?”
加缪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眼前这个小子,简直就是个神经病,要么就像一滩烂泥一样扶不上墙,要么就突然把目标定到了外太空。
“总之,您也监视我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性格,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毁掉那本黑书,如果您不答应,那就当我没说,反正看您的样子,好像也不能真的杀了我。”
“你闭嘴......让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