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才走过一遍的路不算特别难走,越靠近缓坡这边,草木越是稀疏,植物覆盖混杂残骸碎砾的泥土需要更多时间,主仆一行来时是接连遇到各种状况才走不顺,回去提前避开那些稀奇古怪生物盘踞的地盘,速度比来时要快一些。
难走的是密林树冠层下的小道,下了草原,植物群落随之发生明显变化。去草原转一圈的几天时间里,正是密林酝酿的生机集中爆发时期,短短几天时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草木生长的嫩芽早已生长成完整叶片,那些高度不同种类不同的植物再度把立体的空间填充得满满当当。土壤里还富含大量水分,意味着这远不是极限,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各种植物还将保持着相对较快的生长速度。
植物的变化能够用眼睛直接看到。尤其是有幽月的夜里,无云的夜空寂静空旷,那轮陌生的月洒下比寒季更具催化作用的光线,幽蓝的光相比寒季时的冰冷已经有了一丝丝暖意。
常冠只需要站在光线中,就发现魔之力隐隐的自行运转,如果停下来吸收能量想必是事半功倍。
连常冠都能发现好处,扎根土壤依赖幽月生长的植物怎么可能错过机会,站在树下,眼看着身边的树木伸展身姿,一点点拔高驱赶。那种奇妙而诡异的画面,像是欣赏快放镜头一般。
这样的好时节,当然不能浪费。植物的某些本能比之动物分毫不差,它们默契的一起发芽,又一起悄悄把花苞在叶片底下。
之前藏着捂着,等幽月出来才肯见面,叶片托起花苞,幽蓝光线渲染的光怪陆离世界里,那些早已准备只待一个时机的花苞纷纷悄然绽放。
神奇的是,就连开花时间有某种默契,高的矮的草本木本植物花朵大多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成熟。
站在密林当中,切身近距离看到各种植物迅速发生变化,这绝对不会产生愉悦的感受。常冠跟黑斯格在树冠层下生活的时间长些,依仗自身实力,还能做到心境平和,奥加安就差了一些,回家的路上一直都有点紧张。他曾经生活的碎石谷虽然也有树木,但在活动频率和诡异气氛上比不了密林,适应密林的变化还需要时间。
能体会到那种恐慌的感觉。只是一株植物或者一朵花当然不可怕,可怕的是整个密林都像变成不可想象的巨兽活过来一样,主动走进树冠层下的阴影,怎么都感觉是往巨兽嘴里钻。
时刻要当心脚下,不然拱出地面的嫩芽力气很大,踩着它们并不好玩,很可能会卷着腿脚一起往升高。
亲眼看到一群盘蜥争先恐后地从树洞里爬出来,它们捕食各种虫子常年在树冠层上活动,住在树洞里,可现在它们住了好些曰子的树洞正迅速合拢,那颗本来就很高的树木拔高着,不断生长出新的嫩芽又迅速成熟,巨伞似的树冠本来还显得有些稀疏,没多久时间就变得密实,彻底成了可以完美遮挡光线的厚实伞盖。
树木在生长,树干增粗,树洞自然在强大的挤压力下变小。
那群可怜的盘蜥大概想不到躲在家里也不见得安生,无奈的跑到高处观望,眼巴巴等着幽月偏离角度,等幽月走了树木才会稍微消停些,它们只能等那时候再找新的地方安家。
但跑到外面就要小心掠食者,一条足有手臂粗的花纹长蛇悄悄从暗处探出信子,只露出脑袋观察环境,它很快锁定了猎物,无声无息的靠近准备收获一顿饱餐,还没等它发动攻击,不想下半截身子缠住的藤蔓也像蟒蛇一般滑动游走,它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呆头呆脑的盘蜥不至于到现在都全无所觉,在花纹蟒蛇跟藤蔓较劲的时候,盘蜥们一只只跑得不见踪影。
同样被惊动的动物何止是几只盘蜥,只要是住在树上的动物,现在大多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要么想尽办法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以渡过可能发生的意外,要么就吵闹着到处乱跑。
正好给掠食者提供了捕猎机会,这种时候实则比出露水的时间段还要热闹,一个不注意,跟某一只生物撞个正着不稀奇。
植物和动物都成为了阻碍,试问这样情况下的密林还怎么通过?
常冠和黑斯格占着身形的优势可以尝试一下,但奥加安是肯定不行的,不说他的身体高大能不能尽快通过快速生长变化的复杂密林,看着疯长的植物听着嘎拉拉植物生长的古怪声音,唬得奥加安脸色一阵阵发白,他不常走夜路,尤其是幽月夜的夜路,想不到会这么可怕,叫他往里闯是真为难他了。
所以,哪怕幽月很快被一片阴云挡住,并逐渐坠向天边,密林随之恢复寂静,奥加安也不乐意踏进黑沉沉的密林里。
只能挨着悬崖走,悬崖下的空白地段主要是藤蔓和低矮草木,大块的石头早被盖在层层叠叠叶片下,除非踏进去,不然永远都不知道密实枝叶下藏着什么,这儿无疑是某些动物眼里的好去处,漫步一路走来,虫鸣不绝,时而听到几声叽叽咕咕的声音,那应该是某种禽类的声音,只闻其声,想把它找出来可要费一番力气。
从草原回来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食物,常冠没心思去找不肯露头的猎物,一路赶回来都没有好好休息,逐渐接近经常活动的区域,终于可以放松一些,只打算在密林边缘地带寻个简陋所休息半夜恢复体力,等幽月消失在上路,只怕要等回家才能再睡一个好觉。
崖下一线视线良好的地段不是首次来了,论起生长速度,独占一片地区的藤蔓干比大部分植物都要快,它们寒季之前生长出来的老藤大多保存了下来,像是巨蟒一般抓紧了散落的石块,尽可能的铺满空白地段,不缺水的情况下,新发的嫩芽甚至一天就能长一米多长,常冠没见到藤蔓改变的过程,只看到层层叠叠的藤蔓叶片里点缀了数量可观的花朵,许多会飞的虫子起起落落,一派生机。
应付着各种虫子勉强休息半夜,又在各种虫鸣中醒来,常冠打着哈欠生起火,黑斯格则拿着吹箭准备找点新鲜食材。
有植物的地方,只要有方法得当加上积累下来的经验,寻到食物不是难事。
黑斯格在各种藤蔓里翻检,他刚才打包票能找到食物,倒不一定要捕猎,藤蔓下的潮湿环境能孕育出很多有趣的东西。区别在于能不能分辨它们,充分发挥它们的作用。
黑斯格正要掀开茂密的藤蔓叶片,不想这声响惊动了藏在藤蔓里的某只动物,呼啦一声窜出来,咯喽喽飞起落在更远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一只体态丰腴的飞禽,尖喙小眼,双翅利爪,看起来它的小曰子过得不错,神态悠闲胖墩墩的,有一身蓬松暖和的深色扁毛,飞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还伸长了长着突出嗉子的脖子朝这边看。
黑斯格也在看它,认真观察了这只体型明显比草原上的飞禽大一圈的家伙,估量它能不能装满一个大陶碗,草原上的飞禽都不大,它们要在茂密植物里钻来钻去,为了保命,不可能吃得太胖,这一只飞禽则明显不一样,它好像并没有像见过的那些飞禽一样警觉,黑斯格看它的时候,它也歪头看着黑斯格。
黑斯格吸溜了一口口水,慢慢的抬起吹箭瞄准过去,他一向吹箭不离手,就是不想放过这种突然蹦跶出来的家伙。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瞄准,这只浑身扁毛灰扑扑的胖家伙就会变成他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