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叶清坐在沙发上,保持着之前那个坐姿。
心情糟透了,同时也觉得自己傻透了。
某个臭不要脸说话当放屁,只负责撩火不负责灭火的男人。
凭什么他凉凉一句不走心的话,她就要屁颠屁颠的坐这儿等着,连屁股座都不敢挪,生怕就错过了。
毕竟她这个地方也不是真的那么好近的。
同一个位置,怎么着也少一点风险。
真的是下贱得卑微得没了她作为妖狐,作为清姐大姐大的形象作风。
可偏偏,她就是贱的放不下那死男人。
都被分手了,心里想的念的却还是那一个。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第二个男人能让她的心脏为之跳动。
就连越赫那张狗皮膏药,被发配边防了,天天枪林弹雨冰天雪地的都记挂着她这个朱砂痣,白月光。
偏偏,不珍惜她的,她爱着,爱到发疯。
一想到这里,叶清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操蛋的人生!
嘴里骂骂咧咧了起来。
“慕晟,你就是一头猪!大猪头!肥头大耳还没脑子!”
“不多,说你是猪还真是侮辱了猪猪这种可爱的动物,像你这种说翻脸就翻脸,连颗眼泪都不为我流的,就是一颗冥顽不灵的臭石头,来自于茅屎坑坑!”
“哼,这也有点对不起了那些可以拿来当化肥的生物排泄物,你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暖床以外,约会没有,做饭没有,体贴更是那天边边的浮云,暗示买个包都是一张卡朝我脸砸过来!”
“也就我这种大人大量爱你爱到深刻的才会看上你!”
“还敢爸老娘给甩了?!难道不知道老娘这辈子都是甩男人的吗?哪儿有男人敢来甩老娘?!”
“偏偏是你,为什么就是你呢?老娘的一世英名啊——”
骂着骂着,叶清直接张开嘴嚎叫了一嗓子。
阴阳怪气的。
声音完全的就被扭曲了。
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不对,说是敲窗声才更为的准确。
那明显是窗户传来的声音,也明显是玻璃被敲击而发出来的声响。
叶清猛然就转过了头。
下一瞬,什么没看清,但也强忍着转了回。
才不要这么没面子呢!
哼,她也是个傲娇的小公主嘛!
才不要这么上赶着,明明该是那负心汉来认错,来挽回。
如果窗外的男人,我们的慕家哥哥能够听见叶清这段内心独白,一定会仰天大笑三声有余。
然后挂上一个礼貌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呵呵哒的开口说道:“那个,这位美人儿小娘子,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悲催的事实,你真的真的想多了,一个人的时候,过度安静如鸡的环境里面,女人总是喜欢脑补过度,这是一种很严峻的病,得尽早治疗,不能拖,哦,对了,我这里有药,你要来一颗先嘛?”
叶清在那里等待着,那响动却平息了。
叶清的感知也告诉她,在这个领域里面,没有外来者,只有她。
难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现在在做梦是吗?
如此一想,叶清把手放在了胳膊上,捏起了一块儿肉来,力道酝酿了半天都没有使上。
更加准确一点,是她舍不得。
如果能见到他,能在这片刻里回到从前的相处。
她愿永不醒来,沉醉于这个梦境,今夕何夕,不知归期几何……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叶清叹完一口气,准备狠狠掐下那一把,脱离这个荒唐而莫名其妙的梦境的时候。
忽然一阵风来,很有灵性的吹着窗帘拉上了,严丝合缝。
一点点的月光都漏不进来。
完完全全的黑暗。
眼睛一点也适应不过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层次还是轻的。
现如今的那个黑暗,她连自己的存在都感知不到了。
仿佛自己只是那灵魂一缕,飘荡天地间。
叶清深深呼吸了一次,内心沉淀下去了激荡不已的心潮难平。
狠狠一掐,那是平生对自己最狠的一次,没有之一。
咧嘴一笑。
不是梦境,真好!
他真的没有食言,真好!
缓缓转过头,还没有完全转过去。
依然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个软软的东西就贴上了唇瓣。
冰冰凉的,带着酒气。
叶清迷糊了一时间,觉得自己被狗啃了。
这吻技,退步不止一星半点。
但是内心却又奇异的窃喜了起来。
至少可以说明一点。
他甩了她这个超级大美女之后也没去找什么野生小狐狸小妖精的。
挺好的。
最起码不用消毒,也不用心里建设,更加不用一级作战部署。
手掌微一用力,把男人给推开了。
“你喝酒啦——”
话说到一半就截然而止。
慕晟两只手都搁在了她的脸上。
一手是捂住叶清的眼睛的,另一只手则是按住了她那喋喋不休功能开启状态的小嘴巴。
叶清抿抿嘴,觉得时间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让他们都改变了许多,也沉淀了许多。
慢慢的,叶清主动的闭上了自己的大眼睛,放松身体。
细细感受着那双手掌带有的温度。
属于他的温度,许久都不曾感受到的了。
“把手放下吧!这样举着手太累了。”
淡淡的开口。
两个人内心都是一阵的涟漪轻漾。
这种对话,这种状态,放在两年之前都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想都不敢想。
一个比一个热烈。
一个比一个骄傲。
热烈的火往往会焚化许多。
骄傲的刺总会刺伤彼此。
轻轻一叹,慕晟妥协的放下了自己的手。
“小清,就这样,好好听我说说。”
“兴许是喝醉了,也兴许是我终于憋不住挨不住了吧!”
“真的想你,睁眼是你,闭眼是你,折磨的我要发疯。”
“特别是刚到NIGHT的那一段时间,看不到阳光,每天除了黑暗就是黑暗。”
“我觉得自己要毁掉了。”
“但我还是咬牙熬着,不单单是为了任务,为了信仰,为了家国这些大而空的套话。”
“我很清楚,我是为了有一天还能站到你的面前,告诉你,对不起,我回来了。”
“可是,小清,清儿,对不起,这次,我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不见你,不是因为我太狼狈,我不怕在你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狼狈。”
“我只害怕一点,那就是见了你,我可能就再也没有那颗悍不畏死的决心,我会舍不得。”
“这是大忌,你知道的,感情误事,所以我才很提分手。”
“不过,好像不仅仅是我自己,连你也是,这个分手,好像都没有那么的当真。”
“我当真的,还好伤心!”叶清突然开口打断,虽然眼睛没睁开,也虽然吧,就是睁开了也未必看得见彼此。
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一句话,慕晟看向叶清的那一个方向。
他仿佛可以看见她那一双灿如星子的明眸。
他最喜欢的世间颜色。
“清儿啊——”语气喟叹。
慕晟伸出手,循着感觉,摸上了叶清的脸颊,细细的,柔柔的,密不透风的感觉。
叶清动了动脸颊,被蹭得着实有些痒。
娇声娇气的,连叶清自己都不愿意承认那是她可以发出来的声音。
瞬间呕吐感有木有?
抬手握住了慕晟那修长的手指。
“你的手的骨相摸着真是贵气。”
叶清嘟囔了一句。
慕晟轻声的呵呵笑起来,任由她把玩自己的手指,一副任由采摘的样子,宠溺无比。
可惜没有光线,看不着。
叶清忽然低了声线,跟沙砾摩擦过一样。
“慕晟,这次发生了什么,你从来不是悲观的人。”
慕晟柔声回应,安慰着叶清,可惜语气里的假装,但凡是个人就能听出来,“没事儿,没事儿的啊,我就发一个牢骚罢了,相信你未来老公好吗?我会解决好,会回来,向你请罪,以及我欠你的那个世界都祝福的求婚。”
世界都祝福的求婚,一句玩笑话,叶清没想到慕晟真的记了那么多年,甚至自己都模糊了记忆。
也模糊了那些少年轻狂的青葱岁月。
“怎么办?我好像已经开始舍不得了……”声音闷闷的,隔着一张沙发的距离。
慕晟抱住了叶清。
叶清眼底一闪,坏笑一声,整个身体往后一缩,手里慕晟的腰身再一拉。
慕晟为了抱住叶清,本来半个身子都倾斜了,还越过了沙发的距离。
叶清这一拉,慕晟毫无防备。
一脸的呆萌里就头朝下的栽倒,直筒筒的一米八大长腿朝天际发出自己的呐喊。
华丽丽的摔倒。
不过呢,叶清这个始作俑者也是没讨着好的。
慕晟往下坠的时候,虽然没有舍得把这一出给叶清还回去。
但是身体的求生本能是意志力所无能为力的区域。
叶清的胳膊猝不及防被慕晟在下落途中抓住。
然后又一个重心不稳。
也栽倒了。
所谓的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风水总是轮流转动的,今年是我家,明年到你家。
细水长流,谁也不会被落下。
两个人同时落地,扑通扑通两声响,没有青蛙跳下水……
“哎哟!”叶清躺在地板上,脑袋磕的晕乎乎的,眼冒金星总算体会到。
这辈子就没摔得这么蠢过!
叶清气哼哼的伸手在慕晟脸蛋儿上一拧。
放大三倍了以上的惨叫声震得她脑瓜子疼。
“你这个家伙,有没有做男人的自觉?!”
她不就捉弄了他一下吗?
至于这么报复的嘛!
他那里好歹有个沙发来缓冲,而且她也计算好了合适的距离,绝对可以在他的脑袋落地板上之前给他接住,上演一出震撼人心动人肺腑的爱情史诗:
——美女拯救落难英雄。
要多雷人有多雷人。
可她很吃这一套。
写小说的喜欢,看小说的喜欢,编剧本的喜欢,看视频的喜欢。
那就是得人心的套路!
可这个榆木疙瘩没理解到就算了,还给搞成这么狼狈!!
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叶清重重的用鼻腔呼出了几大口气之后,别开了脸,缓了一会儿那金星缠绕的脑袋。
一骨碌滚着站起来了身子。
拍拍衣服,拍拍屁股。
“家伙!一定是欠了你十七八万没还的,嗯,前世!”叶清恶狠狠的开口说道。
慕晟憋不住的笑了起来,还是这么孩子气。
有成长的地方,也有长不大的地方,这丫头,怎么就那么的他的心?
连他的魂魄都不放过。
周身上下,真是还没有哪一处只属于他自己了。
忽然,门被推开。
慕晟神色一动,在叶清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的唇角轻轻的啄了一下。
速度以秒相记录。
从窗口翻了下去,十三楼的高度,到底还是有点骇人。
即便对慕晟的身手很是了解,但是了解归了解,担心归担心。
这心啊,还收悬吊吊的在那里,怎么也放不下来。
强自忍住动作,没有上前去查看。
看向门口那骤然照过来的灯光。
叶清一脸的我要杀人谁他娘的也别拦我,拦也拦不住。
她的身手可不是盖的。
除了秦然那老变态,还有慕晟和她哥这三个人以外,几乎没几个对手了。
忽的,眼神就那么凝滞住了。
一动不动的,就定在一处。
来人是一个她很熟悉,但又许久没见,以为这辈子都不一定还能再见到的人。
就算能见着也兴许是那无所事事,庸碌不堪的下半生。
来人是张蔚。
她的精神看上去不很好。
明显强闯进来的,手捂着腹部,汩汩的在流血。
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搀扶着她。
身后是沉风的几人,手上都流着血,姿态狼狈不堪。
“蔚姐,你怎么会过来?”
她是真的好奇。
这茵港是被女巫下了什么诡异的诅咒吗?
怎么什么熟人都要往这里冒。
张蔚看着叶清,苍白的脸更苍白了,尤其是还有光能透过她的脸,显得更加颓废。
眼睛里只有满满的悲伤,无尽的殇离。
叶清心头一紧涌现出来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砰砰砰直跳的心脏。
“到底怎么了?蔚姐你快说啊!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我妈妈她出了什么事情?”
张蔚抿紧嘴唇,一字一顿的,无比苍白无比无力。
“妈妈她,在三天前牺牲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