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终于在夜幕中停下。
婉如走下车,匆匆上楼,此刻,她只想一个人安静。
这一次,他紧紧跟了上去。
她有些慌乱,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却没有见到珍儿。他走到她身旁:“我们新婚燕尔,夫人难道不想见自己的夫君?”
“今晚我有些不太舒服,想一个人静静……”
他仿佛没有听见,扯住她的手臂,拉着她走进了二楼卧室。
她有些害怕,他又开始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自己。正想着要如何打破这有些诡异的气氛,他忽然抬起手,用力一推,婉如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她知道这一刻迟早要到来,可依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惊慌。正努力想要起身,他冷笑一声,快步走上前,紧挨着在她身旁躺下。
她吓得叫了一声,转过身,不敢再看他。
他竟然扳住她的肩膀,用力把她转了过来。他的脸近在咫尺,她能感觉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婉如彻底被激怒,用力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牢牢钳住双手,她拼命想要挣脱,无奈力量悬殊太大,只是徒劳。
“放开!你弄痛我了!”
他犹豫了一会,松开手。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迅速起身,躲到离他远远的一个角落。
“夫人……
呵呵,这夫人叫的真是不太顺口。敢问夫人,为何如此躲着我?”
婉如恨恨地瞪着他。
“夫人不说,我也明白。自从第一次见我,你心里就一直在想,如果求娶你的人,是你那个始乱终弃的未婚夫,那该有多好。
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
婉如惊的面无人色。
他呵呵笑了两声:
“只可惜啊,你顾大小姐时运不济,的确是有些可怜。如果不是因为几年前那桩丑事,说不定,此时此刻,你正在与他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呢。”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门,面前一阵眩晕。她心中最隐秘,最痛苦的伤疤,竟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揭开,她恨不能上前掐住他的喉咙。
她用力压心中怒火,冷笑几声:
“既然如此,那楚少将为何还要自取其辱呢?
我顾婉如是命苦,只能感叹上天不公,命运不济。我早已看淡一切,此生只想陪在父母身边,不再理会尘世烦扰。
我只是不明白,您堂堂楚少将,为何看中了我这个所谓的“失贞”之人?还两次向我父亲提亲?有我这样的夫人,怕是你自己脸上也无光吧?”
她感觉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抬起头,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
“夫人伶牙俐齿、避重就轻,佩服。既已承认是我夫人,那就应该对得住自己的身份,履行自己该尽的责任。”
婉如以为他又要继续刚才的企图,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谁知他话锋一转:
“近日直奉边界摩擦升级,开战在即。明晚赵司令府中设誓师宴,你同我一起去,晚上六点,车子准时在楼下等你。”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次宴会,军中重要将领都要携带家眷,我也不例外。
我看你带来的衣服全都是旧样式,到时显得不伦不类。我昨天已吩咐金妈,出去找师傅给你做了身旗袍,明日下午会送过来。”
他说完,推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婉如见他走远,终于松了一口气。与他针锋相对半日,忽然觉得身体像被掏空一般,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二天下午,金妈果然来敲门。她走到婉如面前,笑容满面:
“少夫人,这是少将命我找人给你做的旗袍。我怕夫人不同意,事先也没敢问您要尺寸。
好在旗袍店的曹老板手艺好,我只是大约形容了您的身段,他就知道了。
曹老板还说,到了晚上,天气冷,一件旗袍怕是不能御寒。所以,特意又给您配了一件裘皮坎肩。
婉如只是淡淡的,“知道了,劳烦你跑这一趟。东西放着就好,你去忙其他的吧。”
金妈应了一声,珍儿等她走远,赶紧把旗袍取出来:
“小姐,这旗袍真好看,淡淡的蓝色,上头几朵刺绣荷花点缀,这花边立领做的好生精致。还有这坎肩,雪白雪白的,像是狐狸皮,和这旗袍一起,真是绝配。”
此时,婉如有些心神不宁。昨晚他恶语相向,出言不逊。今日,又要她带着笑脸,一起前去赴宴。这个人实在是狂妄无理,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
想起他昨晚不容置喙的口气,她叹了口气,吩咐珍儿帮自己换装梳洗。
婉如平生第一次穿旗袍,她身材略显消瘦,这件旗袍像是量身定做一般,衬得她身段婀娜,别有一番风情。
珍儿帮她披上坎肩,不由连连称赞,“小姐今日这一身装扮,连我都有些看呆了!”
窗外响起汽车喇叭声,她站起身,慢慢走下楼。楚良已在车旁等候,他今日一身笔挺的戎装,头带军帽,脚上一双长军靴,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她默默上车,他在她身旁坐下。夕阳下,汽车沿着小路,缓缓前行。
依旧是一路沉默。
到了司令府,楚云先下车,走过来,帮她打开车门。随后,很自然地挽起她的手臂,一边同周围人打招呼,一边快步走进大厅。
婉如顿时觉得手臂有些僵硬,但又没有挣脱的理由,只得硬着头皮随他进去。
大厅内已是人头攒动。男宾清一色军装,各路军官太太个个花枝招展,争奇斗艳。
楚良原本就是司令手下第一得力之人,他刚走进来,众人就立刻围了上去。
一个蓄了胡子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敬酒,瞥了婉如一眼,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楚少将,这又是哪里得来的美人?好像仙女下凡一般。”
楚良正要回答,忽然,远处传来娇滴滴的笑声:
“郑参谋,这话可不能乱说呢!”
婉如回过头,见一个衣着十分艳丽的年轻女人,正扭着腰肢,袅袅地走了过来。她很熟络地伸出手臂,搭着楚良的肩膀:
“如果没猜错,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楚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