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快三天了,滴水未进,我气若游丝的瘫在床上,眼神飘忽的看着窗外。
此时的窗外,已经有些秋意了。树木稀稀疏疏的落着叶,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不落的枝条叶片也在慢慢的变黄,一派垂死的模样。。
心底有个声音对自己说,就这样吧,就这样慢慢的死了,不是也挺好的?干净利落,一了百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没希望了,就让自己慢慢的消失吧。
我闭上眼睛,觉得身体很疲惫,像注了铅一样慢慢的向一个漆黑的地底下沉下去,感觉永远都不会再浮上来了。
就在这时候,房门口却突然很吵。这几天,周凯他们都是放了吃的,在门口劝着,可是没声他们也无可奈何的走了。今天虽然喊得是久了一点,但我不应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但现在怎么这么吵?而且,怎么好像还有电锯的声音?
我无力的想着,房门口忽然大开了。一群人冲了进来,有周凯、佳玲,还有师傅林江海,还有两三个不认识的人。他们进来后,周凯快步冲到我的床前,探我的气息,“美茜!美茜!你怎么样了?”还大喊:“快叫救护车!”
叫救护车干什么?我不需要。可是,我却没有任何力气说出话来。
这就是我第三次进的医院。如果说前两次还有点人气的话,这一次进去的却已经是一个“死”人。
我还是不愿意吃东西,粥和汤水灌到我嘴里,我就把它们流出来。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一直给我吊着营养液。
这段时间里,周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陪伴的时间那么长那么多,好像他也不用去上班了。
不过他能做些什么呢?也只是坐在我的床前,一直看着我。见我不说话,他也不太说话。或许,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是一直看着,看着像一个痴呆患者一样的我一直看着窗外。他实在太累了就趴在床沿打个盹。
佳玲有时过来送吃的,想替一替他,也被他推回家去了。
“我一个人能搞得定,你那边多休息吧。你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就行。”他对佳玲说。
佳玲这几天被我折腾得见疲惫了,黑眼圈也现了,眼睛红红的,是累的?还是哭的?只见她没太坚持,放下东西,看了我一会儿,便回家去了。
我躺得久了,有一天,看着周凯伏在我床沿睡着了,我看着他冲着我的后脑勺,心里不由的有个错觉。
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如果,守在我身边的人是王晓斌,那么,这时的我该多么的幸福啊!
可是,现实却没有如果。他一抬头,“美茜,”抓我的手,这个梦就醒了。
如果是以前,一想起自己和王晓斌的事儿,总禁不住掉眼泪。可是,这一次,泪水却像干了,即使想了,却一滴也流不出来了。
每天呆呆的看着窗外,看久了累了就睡了,脑袋什么都不愿去想,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的医院。实在太久了,医院也不留我了,说,像我这样的病人在家养着会更好一些,就逼着让我出院了。
我是没有知觉的。这对于我来说,不过也是躺着。从家里躺到医院,从医院躺到家里。
回到家里,周凯和佳玲依然给我喂着着汤水,我虽不吐,但是依然吃得很少,吃上一点就把头扭到一边去。
等过了许多年,我回想起这段光景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有这么几个朋友的帮衬着。如果没有他们,可能,那会儿我真的会就这么死了。死在房间里被耗子咬了吃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所以,一个人活着世上,可以没有情人爱你,但是绝对不能身边没有几个真心对待你的朋友。
这一天,我睡眼惺忪的睁开时,看见厅那边周凯和林江海正低声嘀咕着,嘀咕些什么声音太低了没听清。
末了,林江海走了,周凯进房来,我拿眼睛瞟着他。他见了,说,“没事,师傅叫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担心。”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林江海过来是找周凯,告诉他单位说我无故旷工,已经把我给开除了。林江海和周凯商量着怎么办,帮着把我的一些个人物品带了回来。
躺在床上的我完全是混沌的状态,哪里会知晓。而这一段时间的费用,也一直都是周凯帮我垫着。可是,他却从来没和我提起。后来也是病好了林江海才和我说起过,叫我珍惜周凯,我听着只能无语。
而我也听到周凯和佳玲有那么一次争执。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跟你父母说的吗?!”佳玲低低的声音。
“我跟他们说过,他们是不会同意的!”周凯的声音也很低沉。
“我不管,等我肚子大了的时候,直接坐到你们家门口去,看你们能怎么样?!”佳玲有点怒了。
“随便,我早跟你说过,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是你自己不听!是你自己设的套,你不要忘了!”周凯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不一会儿,只听见“呯”的一声,佳玲摔门而去了。
“你……”只听见周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当时,已经很晚了,我躺在房间的床上,半睡半醒的,熄着灯。可能,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压着声音在说。我也只是听了只言片语,只知道两个人吵架了。
他们照顾了我这么久了,不应该再麻烦他们了,不要因为我增加了佳玲和周凯的矛盾。
第二天,周凯帮我准备好早餐,牛奶和巧克力面包,都是我爱吃的。出院这段时间,他一直睡在我家的沙发上。以防我会做出些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一抬头见我居然自己走出房间,很是惊讶和高兴。“美茜,你怎么出来了?”他走过来扶我。
我推开他的手,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的踱到餐桌边,然后坐下来。
他把早餐从厨房端到餐桌上,“美茜,你先吃着,我去给你倒杯温水。”他回到厨房折腾着。
我们俩在餐桌边吃着。我也能喝得进一些牛奶了。
我把面包撕着一小块一小块的,顺势瞄了周凯一眼,说“我现在好多了。你今天就回去吧。”
他正满嘴塞着个面包,愕然的抬头看着我,好像没听懂我说的话。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自己可以的了。你今天就回家去吧!”
“什么?为什么?你还没完全好呢。”他不解。
“我不用你管!这几天,你管得够多了!”
周凯沉默了。“那等你再好一点再说吧,好吗?到时我一定走,好不好?”他商量的语气,很少见他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
“不行!今天你必须得走!”我很坚持。“你走不走?你不走,好,我走!”我希望他快点离开我,回到佳玲的身边去。
周凯看我起身,摇摇晃晃的就要往门口走去,他连忙拉住我。
“好,好,你不要动,好好吃你的早餐。我走,我走,行了吧?”他收拾了几样自己的东西,回头看我一眼,又说,“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我不想去看他殷切的眼神,我怕我的心软,沉默着。
周凯叹了一口气。“好,那我走了。”
他看了我好长一会儿,终于带上门去。
他出去后,我半走半跌的过去把门给反锁上了。这样,即使他有钥匙,他也进不来了。
关心我的人,我希望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而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把身体搞好,不要再折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