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宴像一盆冷水,将我本来热乎乎的心彻底浇了个透冰凉。
就像一堆被熄火的土堆,只剩下一丝游离的烟儿飘出来。
我能怪谁?
我做错了什么?
现在我能怎么做?……
而王晓斌还是不断安慰我。
“我妈就是这么个人,其实她人挺好的,也很疼我。我和她多说说,她慢慢的就会同意的了。”
我听了,并不言语。
是吗?同意什么?同意我们交往?还是同意我们结婚?如果万一还是不同意呢?
我默默的想着,心里往下沉。
后来的日子里,我和王晓斌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处得越发的不顺。
虽然他还是带着一丝丝的希望去游说她的母亲同意我俩的事儿,而我心里却是一丝丝的焦虑和不安慢慢浮现和积累起来。
我们俩心里的事儿积得多了,压力也增大了,对彼此的宽容慢慢降低了,摩擦也是越来越多。
开始的时候,往往是谈起单位里的一个人或一件事时,大家有分歧,他认为小李做这件事的处理是越权是不应该的,而我却认为小李做得对,不这么做,怎么能维护自己的权益呢?往往大家各执己见,争执不下。
因为这样谈论别人的事儿,我们还会冷战两天。
到后来,连生活里很鸡毛蒜皮的事也能吵了。
“你今天的袜子怎么又不放洗衣桶里啊?!扔得到处都是,臭得要命!天天要人跟你后头一个个捡!你能不能长点心长点脑子啊!我又不是你家老妈子!”我的脾气也见长了。
“昨晚加班那么晚回来,又这么累,不就随手一放吗?唉,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工作这么辛苦,你不体恤一下,还吵吵吵,有什么吵?!我家老妈子可没这么大脾气!”他近来加班,脾气也差。
“你家老妈子好脾气,你赶紧回家去啊!你工作辛苦,我工作就不辛苦?!我辛苦一天了,回家还得给你到处捡袜子!洗袜子!做饭!你是以为我很闲?!”
“所有人都知道你不闲,全中国都知道你不闲!这样,以后我的袜子我自己处理不用你管!好了吧?!你就放着,我自己什么时候有空我就自己什么时候弄!”
“这个家到处是你的袜子,那还像个家吗?!这个家不是你宿舍!你要到处扔回你家扔去!”
大家都像鼓着气的青蛙,呱呱呱。大家不说话的时候渐渐的就多了。
我以前能容忍他乱扔的袜子,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了呢?
我们以前能处得好,为什么现在就处不好了呢?
人还是这个人,工作也还是这个工作,住所的环境也没变,……
可能,大约,是我们的心变了。
吵得多了,王晓斌回来也越来越晚。甚至有时加班晚了,干脆就在单位的宿舍里睡,不回来了。
第一次看到了他说今晚不回来睡的短信,我手一软没力气了,手机跌落在沙发上,人定住了,脑袋像忽然断了电一样,就这么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过一会儿,觉得冷了,随手抱了个沙发垫子,呆呆的就这么坐了通宵。夜晚偶尔听到过道里有脚步声和钥匙声,还心跳不已,头殷切的朝门口看,光着脚就从沙发上跑下来。
但却都不是他。是邻家。
当这些声音都消失了,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的时候,我心里刚刚冒出的那一刹光和温暖随之也消失了,整个心又重新坠回到无边无际的冰凉和黑暗中。
我像游魂一样回到沙发,脸朝下匍匐在沙发上,身体卷曲起来,脸埋在沙发垫子里。
身体轻轻的颤抖起来,好冷,蜷缩得更紧一起。不知不觉,恍恍惚惚的,竟还是昏睡过去了。
早上起来,摸摸沙发垫子,居然有些湿了。难道昨晚自己哭了?
却不记得了,只记得很冷,整个人像冰一样冷透了。
回到单位,整一个木头人一样。个个有些怪异的目光看着我,我也没空理睬,没有心情理睬。
而这个木头人,唯一活过来的时候,只是因为,回到家里,看到了他!
一个人木木的开了门,进了屋里,却闻到了一丝饭菜香,“这么香!”脑袋灵光一乍现,这不是他最拿手的红烧肉的味道吗?!
鞋也没换,急急得跑去厨房,不就是他,不正正的就是他?!
他正穿着围裙,拿着铲子,拨弄着窝里的红通通的肉块,水台上还放着洗好的青菜什么的,看来回家有一些时候了。
我挨着厨房门,“嗯个”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
我心里好多好多热流涌动出来,眼睛也湿润了,模糊了,整个人身子也软了,挨着厨房门慢慢的缩下来,竟蹲在厨房门哭了起来。
王晓斌赶紧丢下手上的铲子,扯下身上的围裙,过来蹲下来扶着我。
“你怎么搞的啊?今天早下班,就赶着给你做个好吃的,你就感动成这样啦?”他打趣着我说。
我噗的一笑,这又哭又笑的,心里又暖和了。
我们好好的吃了一顿红烧肉,又好好的相处了一段日子。
但是后来,我们又开始争吵了。
再后来,王晓斌有时又不回家来睡了。
周而复此,不断循环。
直到有一天,王晓斌说,他爸让他准备调动工作了。
那天,我们正在饭桌上吃着饭,他好像很随意的说了这么一句,“我爸说,让我到国土局去试试。”
我听了,夹菜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整个人愣住了。
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我说。
“我爸说,让我去国土局,刚好有个科长的位置挺适合我的。”他又重复了一次。“适合”两个字眼他下了重音,不是因为国土局,也不是因为科长,而只是因为对他的发展是适合的!
我忽然觉得刚才还香喷喷的饭菜变得索然无味了,在嘴巴里好不容易咀嚼了,伸了伸脖子才咽下去。
“也就是说,你不在这个单位做了,你要调动工作了?”我还想再确认一下。
“也可以这么说吧。”他点了点头,样子还蛮高兴的。想必这个调动,他是很乐意去接受的。
“你想,我们现在的公司主要是搞建筑方面的,我到国土局不是也是和现在的工作一脉相承吗?并且是更进一步吗?人是一定要积极的要求进步才会更好发展的,是不是?我现在就是要更往上走一步!我觉得这对我的今后的发展是开拓性质的!是里程碑式的!”他满怀豪情壮志的说。
我沉默了。
好半响儿,我才说,“那我们不在一个单位工作,那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谁说的啊?好多夫妻不是都不在一个单位工作的吗?”他觉得这绝对不会是问题。
“并且,这对我的事业发展很重要!”他再一次的强调。
“嗯。”我应着。
的确啊,好多情侣都是在不同单位上班的,他们也过得好好的啊。
我在担心些什么?
但是,我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毕竟,事业对一个男人来说,不是应该更重要的吗?如我再劝说,好像是我阻挡着他的进步他的发展似的。
不管我心里想什么,事情也就是这么定了。
可是,我却隐隐的觉得,我正在慢慢的失去他,他离我会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