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笙被送到医院抢救,他身上的伤势不容乐观,整整抢救了一夜,终于是才捡回一条命,转入重护病房里,可仍旧陷入了昏迷,直到两天后。
病房里很安静,男人带着呼吸器,缓缓打开了双眸。
漆黑的眼眸扫视了一圈病房内部构造,他双眼渐渐有了焦距,只是,却暗沉得没有色彩。
腹部的刺痛仍旧还在,动一下,都能牵扯到浑身的经脉。
他忽然坐起身,直接拔开呼吸器,抽掉手背上输着液的针头,一手捂住刺痛难耐受伤的腹部,打开房门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行动牵扯到伤口,每走一步,右腹受伤的地方就会涌出汩汩鲜血,鲜血很快沁湿了他腰际间缠着的厚厚一层纱布。
额头上也因为疼痛而冒出阵阵冷汗,他唇色白色吓人,英俊的脸庞消沉又阴鸷。
有医生看到他穿着病号服走到一楼大厅,忙过去叫道,“先生,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能离开……”
“滚!”一抹阴冷的眼神如刀一般投过去。
那股浑身充斥着死亡一般的戾气让医生吓得愣在原地,等他回神想要再去找那个人时,他却已经不知消失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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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棠不知道陆南笙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当他去跟陆南笙的主治医生交谈了一些事情后,打开病房门进来时,却是没有看到本该躺在病床上昏迷中的男人。
没有看到昏迷中的陆南笙,左棠一惊,直接冲出病房,挨个抓住过往的人护士问,“有没有看到住在这里的病人?”
护士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出去了。”
左棠即刻焦急追问,“他去哪了?”
护士如实说,“好像是下楼去了。”
“就他一个人吗?”
“是的,他是自己走出去的。”
左棠松开护士,转身朝一楼冲去,可当他找遍了整个一楼,始终也没找到陆南笙,他神色显得焦急。
既然清醒了,陆少会去哪里?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还能去哪里?
左棠暗暗愤恨,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到陆少受这么重的伤了,想想,他都气愤之极!
从来没见过陆少受这么重的伤过,该死,到底是谁对陆少下的手?!
左棠几乎是将整个医院翻过来找也没能找到陆少,最后掏出电话吩咐道,“陆少不见了,吩咐下去,全部都给我去找!”
如果陆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倘若那天他不开车离开,陆少就不会遭遇这种事情了!
真是该死!要是让他知道是谁趁陆少没注意的时候对他下手,非扒了他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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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南笙一手捂住不断鲜血汩汩外涌的右腹,一手驱着车,下意识来到公寓楼下。
他打开车门,正欲下车时,却见到柳越川的车子停在旁边。
刚刚要跨出去的脚顿住,然后,他慢慢失笑了出来,笑得十分自嘲。
他到底还在想什么?
这种时候,还来这里有什么意思?
难道,还没有看够柳越川跟她之间的甜蜜景象么?
慢慢的,他把脚收了回来。
抬眸看了眼她所在那层公寓楼的房间,最后深深凝视了一眼,他才闭上痛苦不堪的眼睛。
她现在跟柳越川一定很幸福……没有他的存在,她一定才能幸福……
那么,他要现在这个样子,去到她面前做什么?
让她同情自己?可怜自己么?
陆南笙最终没有下车,而是重新甩上车门,一手驱车离开了这里。
锦绣花园的别墅。
刘妈这几天不仅是往夏林所在的公寓楼跑,也时常会去医院,她正要打算出门去医院看陆南笙,就他的车子忽然停在别墅前,随之他打开车门,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
刘妈一看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惊讶的瞪大眼睛,“少爷,您醒了……”
可她马上,又看到了他腹部上被鲜血染红的一片血迹,那鲜血顺着他右腹的地方缓缓下淌,他右腿大半部分都被鲜血覆盖。
刘妈看着他这个样子,倒吸了口凉气,马上就猜出了他是逃出医院的,走过去无不责备的道,“少爷,您怎么能出医院呢,赶紧回医院去。”
陆南笙似乎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直接越过刘妈走进屋内,他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极其苍白,英俊的脸庞森沉无比。
刘妈看着他直直往楼上走去,宛如是对周身的事物毫无感知一般,她整个颗心都悬了起。
这样的陆南笙,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免有些吓到。
刘妈着急的正想跟上,却忽然听见书房的门重重碰的一声关上,她站在楼梯边,左右想了想,赶紧去客厅拿起电话,打了电话给左棠。
左棠她是认识的,这几天因为照顾陆南笙,要了左棠的号码方便准备什么。
当左棠接到刘妈的电话后,他火速带着几个医生回到锦绣花园。
刘妈看到他,着急的说,“左棠啊,你去看看少爷,他脸色很难看,流了很多血,这样是不行的啊。”
左棠听着刘妈的话,忙带着医生们快步走上楼梯。
站在书房门前,左棠敲了敲房门,“陆少,我……”
“走!”隔着门,传出男人低沉丝地狱发出带着凛冽寒气的嗓音。
左棠站在书房门前,当然不肯就这么走,他担忧的道,“陆少,你流血太多了,必须马上回医院去……”
“全部都走!”陆南笙不容抗拒的声音,从书房内低沉道,“谁也别来打扰我。”
左棠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他伸手去拧房门,却发现房门反锁住了,脸上的神情更为担忧,“陆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
男人的声音开始不耐,“别再让我多说一个字!”
“……”
刘妈站在左棠旁边,着急得双手握紧,“这,这怎么办?少爷都不肯开门……”
旁边的几位医生面面相窥了一眼,其中一位朝左棠道,“你们最好是能劝劝陆先生,他这次伤得这么重,现在又偷偷跑回来,这对他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举动,万一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那就难办了。”
听着医生的话,左棠咬了咬牙,扭头冲刘妈道,“刘妈,你有书房的钥匙吗?”
“有的。”刘妈都有这个别墅的所有钥匙,明白左棠要做什么后,她点头道,“我这就去拿。”
“嗯。”左棠面色凝重。
很快,刘妈就拿了钥匙出来,递到左棠的手上,左棠让刘妈先下去,再拿着钥匙插入缩孔。
锁打开了,左棠推开房门的瞬间,忽然觉得里面的温度冷得令人发颤,仿佛有股死亡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很明显,现在的陆南笙,很危险,危险得让人想要打退堂鼓。
可左棠还是强行镇定了下心底的退缩,慢慢走进去,里面的光线很暗,勉强能看清坐在书桌后的男人。
他亦步亦趋的走到男人身后道,“陆少,医生都在这里,你……”
“出去。”陆南笙一手搭在背倚上,面朝着墙壁,使人看不到他的情绪,每说一个字,寒沉入骨,让人禁不住想打哆嗦。
左棠目光往地上扫了一眼,这才看到自陆南笙身上流下一地的血。
他眉头皱了紧,更加不肯放弃,“陆少,你继续这个样子下去会有生命危险,你好不容易才脱离危险……”
陆南笙强忍着腹部传来的绞痛,低低沉沉的开口,“我叫你出去。”
看他坚持不肯同意接受治疗,左棠狠下心说,“对不起了陆少。”
然后,他朝外面的几个医生使了使眼色,几个医生得到他的意思,一同走了进来,几个人试图要把陆南笙强行带走。
然而,还未等他们触碰上他的手臂,陆南笙骤然阴鸷的眼神侧过来扫了他们一眼。
那眼神,又沉又狠,漆黑又极其锐利,如鹰隼。
几个医生被他看得莫名吓得止住脚步,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左棠朝他们催促,“都愣着做什么,快啊!”
就算现在陆南笙再怎么生气,他也是狠下心要把陆少带回医院去,否则,陆少真的会流血过多而死。
几个医生被他催促,人命关头他们也顾不得对方的心情了,纷纷走到陆南笙身边,欲要架起他的双手。
可是陆南笙不知从哪里忽然掏出一把漆黑黑的手枪,直接抵在其中一个医生的脑袋上,锐利的视线有种危险的光泽,“出去。”
“这是……”
“枪?你……怎么会有枪?”
几个医生眼睛瞬间瞪大,被那把手枪吓的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陆南笙最后一次冷冷道,“不想死,就马上全部滚出去。”
左棠没想到陆南笙会拿出那玩意来表示抗议,凝滞了住,他知道,现在的陆南笙,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看到陆南笙阴鸷而寒冷的眼神,最终,左棠不得不示意那几个不敢乱动的医生,“都下去吧。”
几个医生赶紧片刻不敢留,匆匆后退出去,显然是对那把手枪极为恐惧。
左棠看了眼陆南笙,也只能退了下去。
待房间终归寂静,陆南笙举着手枪的手垂在身侧,整个人再次颓然的重归于黑暗中,像是不曾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