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倏然一震,蓝希错愕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过为激动了,而且完全是下意识说出来,玫瑰夫人抚了下额头,微微吸了口气。
平复下心绪,然后才看向她,勉强笑笑说,“对不起,刚才我冲动了。”
也许那些东西压抑在心里久了,有时候就这么变得不能自控了。
可尽管她现在好似没事一般,蓝希却已经将她方才的话听到耳里,定定睨着玫瑰夫人,她唇畔艰难的蠕动了下,“你刚才,说你是被强暴的?”
“是。”用力深吸了口气,玫瑰夫人也不掩饰,“我是被那个男人强暴的。”
“……”
“之前说过了,他记恨莫家,知道我是厉琛的女朋友,把我带走之后,他救了我,却也强暴我……”咬着唇,玫瑰夫人心脏起伏不定,尽管很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心绪,然而说出这些话时,语气仍旧是掩饰不掉怨恨,“他囚禁我,强暴我,折磨我,每天好似想从我身上找出乐子,好像只要我难受,他就能很快乐……那些日子,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我都不记得,那个时候,我是怎么过来的。”
“……”
“很肮脏对吧?”她自失的一笑,笑容苦涩,伸出手,盯着自己好看如凝脂般的手指,笑得讥嘲又自嘲,“很多时候,连我自己也觉得很肮脏,那个时候,没有一刻不曾想过死掉算了,但是……”
抬起美丽的眼瞳,她看着蓝希,眼神又是似水的温柔,轻抚上蓝希苍白如纸的面颊,轻声细语的道,“但是只要想到,你还在孤儿院受苦,一直颠沛流离,如果连我也不在了,你可能今生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无所归依,我只能拼命的让自己活下来,努力的活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不再受苦,不再是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人……可是我没想到,当我想又去接你的时候,却得到你先被厉琛接走的消息,而我却再也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也无法再见你一面,这也是造化弄人吧。”
莫名其妙的,眼泪居然流了下来,不知道,到底是在同情谁。
蓝希怔怔望着她,眼底遍布了晶莹泪珠,一股要将她吞噬的窒息感,浓浓的席卷着她每一个细胞。
尽管这样想会有点自私,但如果事实是这么不堪的话,她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这样还可以心安理得不受干扰,一切都能用自己什么都不懂来作为逃避的借口……
“那么,那个男人呢?”用力吸了口气,努力的压抑着紊乱而酸楚疼痛窒息的心情,蓝希半响才问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还被他控制着?”
“他已经死了。”玫瑰夫人不加掩饰的冷静回答,“在三年前死了,胃癌晚期。”
“……”
“从知道你被厉琛接走后,他继续把我绑在身边,后来利用厉琛跟你的安全,强行逼迫我跟他结婚,他这个人说得出做得到,做事也狠,所以我跟他做了交易,我跟他结婚,他就不能伤害你跟厉琛。”
所以这么多年,那个憎恨莫家到极致的男人,却始终没再怎么针对莫厉琛,而她也能安好无事,是因为姐姐跟他做了交易?
对于这些种种事情,脑袋容量再大,却也极其让人难以消化。
蓝希突然明白过来,前次莫厉琛去救她,身上的那种消沉腐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姐姐的事情,他一定也是知道了,刚知道的时候,他一定也是难以接受的吧。
也是,连她都已经被这些种种事情打到万丈谷底,他又能好受到哪里去?
姐姐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却因为种种事情,而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能够坚强的活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三年前他死之前,又跟我做了一个交易。”继而,玫瑰夫人看着她,继续说,“他有一群跟随他几十年的忠心手下,哪怕是他死了,那些人也依旧会为他效命,所以,他跟我做了交易,只要我替他守孝三年,这三年内不出这个地方,不改嫁,不跟任何一个男人暧昧接触,他就保证,他绝不会让他的那些手下动你们一分,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
“所以你答应了?”问出这句话后,连蓝希自己都觉得多余了,怎么会没答应?
姐姐几乎是一直在用自己的人生砝码跟那个男人做交易,如此有利的条件,她应该是会答应的。
这也随之让蓝希猛然意识到,为什么她似乎总是一生黑的原因了……
玫瑰夫人笑了笑,温柔的望着她,轻轻摩挲着她白皙如纸的脸,轻声说,“是答应了,再过段时间,期限就到了,我就能重获自由。”
“你可以逃走!”皱紧了眉,蓝希凝重道,“他折磨你这么久,你根本不需要真替他守孝三年。”
“逃?”玫瑰夫人笑了,收回手,仰头望着繁星遍布的星空,嘴角勾勒出一抹飘渺的弧度,“我能逃到哪里去?这里就是他给我的牢笼,他虽然死了,可他的人却无时不刻的监视我,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你不知道那种人是多么自私,就算是死了,他也仍旧不会让我好过多少,虽然看似我住得豪华,衣食无忧,但我不过其实就是他养在牢笼里的鸟,他没有主动放开,我哪里都去不了。”
“……”
“而因为很快就是我替他守孝的最后期限,所以他的那些人,才肯让我离开一些时间去找你,也终于松了一些那些约定,让我获得更多的自由,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低下头,她深深望着蓝希,“所以,我就去找你们了。”
蓝希心情复杂又沉重极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好似一记拳头,重重的掐在她的心房,尽管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可听着,还是不免沉重,也许,还有愤怒。
对那个男人的愤怒!
“所以,蓝希。”玫瑰夫人深深看着她,说,“如果我说,我还想回到厉琛身边,你会怎么样?”
“……”
“不管我出自于怎样的目的,我由衷觉得,南宫西泽才是更合适你的人,相比起厉琛,他一定才能带给你更多的安全感……”
“聊够了吗?”
骤然响起的男性嗓音,突然打断她的话。
蓝希跟玫瑰夫人同时回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阿诺推着轮椅中的男人,缓缓朝她们这里走来。
轮椅中的男人脸色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冷,冷如冰霜的彻骨,安静的坐在轮椅中,仿若一支孤傲的腊梅。
玫瑰夫人见到他,只是一笑,“不是去睡觉了?”
“你们出来的时间太久,我只好出来看一看。”莫厉琛淡淡的开口,然而眼中却遍布了冷漠之意,“话说完了?”
“原本是差不多了。”明确的看见他眼中的冷漠,玫瑰夫人却大方的笑道,“但是你一来,让我把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完。”
“那就不用说了。”阿诺推着莫厉琛,来到她们身边,淡漠的道,“以后有的是时间,想说什么,留到之后也不妨碍。”
玫瑰夫人又是轻笑,“但对我来说,却很妨碍。”
两人一言一语,丝毫没有避讳各自的态度,明明都知道对方心底在想什么,却更是肆无忌惮的交锋,哪怕是连心思,也不掩饰半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莫厉琛竟突然出现在这里,蓝希心情即是凝重而复杂的同时,居然会有那么一丝不该有的侥幸。
她知道玫瑰夫人接下来要说什么,也知道莫厉琛跟玫瑰夫人这几句话语中各自的意思,可偏偏,她却是连表态的立场都没有。
就好像,一切都在逼她,明知道姐姐告诉她这些是有私心,甚至连姐姐自己也是这么说,但偏偏有时候,事实这种东西,哪怕在你明知道对方是有私心的,也依旧压得你喘不过气。
你甚至是连拒绝反抗的喘息都难有。
莫厉琛抬眸,墨玉瞳仁投在蓝希的身上,不容拒绝的语气,溢出他殷红的唇瓣,“过来。”
他眼中依旧很冷,不管现在看着谁,都是很冷。
但那种冷却是分为两种,在看玫瑰夫人的时候,是愤怒的冷,在看蓝希时,是质问的冷。
仿佛是在质问她,是不是又把他的话忘记了……
蓝希凝眉,望着前面的莫厉琛,却不知道此刻是不是该迈出自己的脚步,有点生根了。
阿诺也凝视着她,眉头微微蹙起,又看了看旁边的玫瑰夫人,眉宇间的褶印更加加深了不少,连他都能感觉得到,此刻的气氛有多微妙。
玫瑰夫人也看着僵持对峙中的两人,忽然又是浅浅一笑,唇角的弧度,完美到无懈可击,她看了下蓝希,又望了眼莫厉琛,一笑,说,“你们聊吧,我先去休息了,记得都早点休息。”
说完,也没叫他们回答什么,她径直迈开了脚步,往屋子大门走去,将身后的几人,远远抛在身后。
然而,就在她即将快走到门口时,手下盖文踱步到她身边,皱眉道,“夫人,为什么你没有说起,主人其实很爱你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