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边,莫厉琛定定站在原地,伟岸倨傲的身姿,有股不可触及的遥远距离感,英俊的面容,是冰霜之色,深邃墨眸凝视着门口,隐隐的狂乱。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不可撼动的泰山。
蓝希站在门口,视线与她对视着,彼此的距离不过十米,却莫名的,发觉到忽然离得很远,是她触及不到的彼端。
胸口间说不出是怎样的情绪,只是感觉,压抑,又可笑,仿佛有股无形的悲哀,笼罩了她全身,将她紧紧包裹。
而此时此刻,她不懂得,该怎么赶走那些如潮水一般袭来的情绪,想努力的笑,可笑着笑着,就有点僵硬了。
然后,一股几近麻痹的感觉,排山倒海的袭卷向她,占据了她所有……
“蓝希……”南宫蔷不安地看着她,眼中充满震惊与惶恐,站在蓝希的身边,张了张口,艰难地说,“难道,刚才的话,你都……”
“滚。”收敛了笑容,努力抑制着心底几乎让她颤抖的情绪,她闭上眼睛,低低而平静地说。
南宫蔷像是愈发不安的模样,慌张扭头看了眼窗口边的男人。
他仍旧没动,只有一双墨眸,定格在蓝希的身上,身上好似有股冰冷的气息流泻出来,足以冻结人的身心。
又转过头,南宫蔷睨视着蓝希,踌躇犹豫了下,她还是说,“蓝希,刚才那些话,你就当……”
“你滚!”猛地,蓝希猩红了双眼,倏然扭头瞪她。
那霎时凶狠起来的眼,着实吓了南宫蔷一跳。
可很快,她禁不住上前一步,握住蓝希的肩膀,自责的咬了下唇,试图安慰她说,“蓝希,对不起,那些话我真的没想……”
“我叫你滚!”蓝希用力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两步,阴沉而略带了激动的道,“滚啊!滚!”
南宫蔷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又上前几步靠近她,有些憔悴,却仍旧掩不住她美丽的脸,布满了担忧跟自责,“对不起,蓝希,刚才的事情你忘记吧,就当我没说过……”
明知道,在听了那些事实后,受了打击的蓝希绝对不能接受她的靠近,更是对她不断的‘提醒’反感之中,又带了下意识的抗拒,可偏偏,现在蓝希越是不想面对,越是不想承认,越是抗拒她的靠近,她就越是想要逼近,越是想要刺激……
而事实证明,她胜了,因为,蓝希要疯掉了……
“啊——”蓝希猛地用力一推,直接就将南宫蔷推撞到门板上发出巨大声响,她疯了一般捂住脑袋,脑膜好似被什么刺激得疯狂,凌乱,痛苦之感占据她所有感官,怒声嘶吼,“我叫你滚!马上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啊!!!”
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别再说了,都别再说了……她……真的要疯掉了……
姐姐,替身,影子,死了,姐……姐夫……
是姐夫……
他是姐夫……
他是她的……姐夫……
呵呵,居然,是姐夫……
“蓝希!”痛呼一声吼,南宫蔷看着她这个变化,急忙又冲过去,抓住她的手,通过这双手,她能感知得到,蓝希此时的恐惧跟颤抖不已的身子,她轻声安慰说,“蓝希,你别激动,先镇静听我说……”
“啪——”
一个耳光,重重打在她脸上,将她脸掴到一边,鲜红的五指巴掌印鲜明,暴露在橘黄色灯光下,夺人视线。
“我叫你出去!你听不见吗!我叫你滚!你滚!”疯了似的,蓝希倏然转身,抄起旁边柜台上的花瓶,朝着她就砸过去,“滚啊!不想死!就赶紧滚!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花瓶毫不留情的砸到手臂上,一阵痛楚蔓延开,南宫蔷尽管咬紧牙关,却还是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痛苦闷哼声。
随之,价值不菲的精美瓷器花瓶滚到地上,碰的一声碎裂而开。
似乎根本还不够,似乎是怎么也发泄不出,心底的这股不知道到底算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又抄起另一个花瓶,蓝希不管不顾,像是疯了一般,朝着她扔过去,“滚!滚啊!!!”
南宫蔷闪避不开,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捂住手臂,她眉头痛苦的皱在一起,“蓝希……”
滚烫的泪水,终归抑制不住的涌出来,顺着双眼肆无忌惮的滚落,一颗又一颗,愈是陷入疯狂,眼泪愈是难以制止,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就近的,蓝希几乎都没有理智的往南宫蔷身上扔过去,嘴中一直坚持不断重复的,都是那句,叫她滚。
身上挨了不少蓝希投过来的东西砸到,南宫蔷咬着唇,这些东西砸在身上,可是实打实的疼。
因为疼痛而红晕的眼,下意识望向窗口边的男人。
他始终站在那里,一对墨眸注视着这边的情景,然而身姿却未曾移动过分毫,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殷红的唇畔微抿着,覆盖着冰霜的俊脸毫无半点情绪,哪怕是解释,或者是拉住蓝希的举动,都没有。
不知道,该说他现在到底是冷血无情,还是有别的什么心思,只是这个模样的他,依旧叫人害怕,让人不敢靠近,连一句话忽而也不敢跟他开口。
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南宫蔷又皱眉看了蓝希一眼,她早就是没理智了一般,拿到什么扔什么,毫无顾忌之意。
南宫蔷又抬眸看了眼那边的男人,他的视线注视在蓝希身上,一点一滴的凝视她所有疯狂的举动,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这里。
深知此刻不是她该继续停留下去的场所,而自己要的目的也达到,南宫蔷咬了下唇,不再继续停留,连一句话也不说,捂住手臂,快速转身出去。
一楼的大厅里,听到楼上传来不小的声响,凌肖正要赶上去,却见南宫蔷匆匆捂住疼痛的手臂下楼来。
一看这个模样,直觉就觉得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凌肖快步上前拦住她,声音冷冷的道,“你对蓝希做了什么?”
南宫蔷脚步一顿,抬起眼眸,盯向他,她知道的,这个人,是蓝希最好的朋友。
倏尔,她轻轻一笑,略为讥嘲的道,“做了什么,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南宫蔷!”凌肖眼神微冷,“你最好是没让蓝希怎样,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南宫蔷内心笑了,她倒是好奇,一个区区普通人,要怎么不放过她?
以为跟蓝希沾了点关系,就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少爷了?别天真了,连蓝希都不算什么,到了现在都被她玩弄在股掌中还浑然不觉,更别说是他。
南宫蔷不想跟他多说什么,绕过眼神凌厉的凌肖。
凌肖这个时候也没空跟她多说什么,看她走了开,他慌忙迈开腿上楼,然而刚刚走了两步,身后骤然传来南宫蔷凉笑的声音,“我劝你,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上去比较好。”
“你什么意思?”倏地扭头,凌肖骤然盯向她。
“没什么。”南宫蔷勾唇道,“只是觉得,你现在不合适去罢了,因为,会很多余。”
扔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去。
愤恨的瞪着她的背影,凌肖暗暗攥紧了双手,帅气的脸庞上,闪过一抹仇视。
出了门,来到外面停好的车子旁,南宫蔷打开车门上车,关上车门后,眉头痛苦的拧在一起,身上全是蓝希扔的那些东西砸到身上后的痛意。
不过很快,她唇角微勾,无声笑了开,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发动了车子,快速离开。
她身上确实是被蓝希砸了不少东西,但这点伤跟蓝希比起来,好得不知道多少倍了。
蓝希此时心底的创伤,可不会是她这点伤就能对比的,一个人最痛的时候,无疑是心的煎熬,折磨。
那种痛苦不堪而绝望的感觉,可比身上可以看得到的伤痕要强烈得不知多少倍。
因为一个人身上可以看得到的伤,还有药可以医治,还有救,甚至还能有麻醉剂来麻醉,而一个人心底深处的创伤,却什么药物都起不到的作用,除非自己能放得开,能释怀……但蓝希,显然是不可能的吧?
为了这一刻,原先,她就故意在蓝希面前留下问题,让她先有点关于真相的认知,然后让南宫飞飞来故意让她心底产生的猜忌跟疑惑,再让南宫飞飞消失,将情况推至到最严峻的时刻,增加她的心底负担,让她慢慢累积情况不好的一面……
而只待再把真相在莫厉琛也在的情况下点破,那么,蓝希毫无疑问的崩溃了,就像方才那般……
闭了闭眼睛,南宫蔷缓缓笑得阴鸷,报复过后的快慰,让她身心终于得到了安慰。
他们能把她逼到绝望的境地,同样,她也可以。
既然她都不好过,为什么,还要让蓝希好过?凭什么在她痛苦时,蓝希能笑得高兴?
毕竟认识不是一两天了,对于蓝希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她清楚,所以该下怎样的心理创伤药才能伤得了蓝希,她当然也很明白。
她就是要她痛苦,要他们,都痛苦!
要玩,蓝希,你还太嫩了,真正能给人痛苦的,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心。
心理的创伤,才叫人不能呼吸,真正的痛……
倘若,当时在那次婚礼时就死了,不是很好吗?
这样就不需要像现在这么痛苦了,明明那个时候,她还是那么仁慈的,偏偏,他们一定要把她逼到非到这一步不可,怪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