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更从没被人如此嘶吼,当这狠狠的一记耳光打在脸上时,蓝希有瞬间的懵住,大脑有短暂的几秒空白。
缓缓抬起凝滞的眸子,她看的,却不是打她的那个人,而是站在一边不远处,那个身姿笔挺,犹如王者一般睥睨的男人。
他眼神很淡漠,淡漠得犹如覆盖上的一层冰霜,英俊的脸庞沉稳之中,像是一支孤傲腊梅,殷红的唇畔微抿着。
是不是,连他也以为,她真的打了南宫蔷?
哦,她好像是真的打了,南宫蔷确实是被她打了一棍。
垂眸,她忽然无声的失笑出来,并不多说一个字,连身边那个双眸绽放着怒火的男人都忽视。
南宫西泽凝见她不发一语,俊美的脸庞满是愤怒的火焰,他扣住她肩膀,厉声道,“你怎么不说话?嗯?”
“人都打了。”蓝希伸手一挑,直接挑开他的手,勾起红唇轻笑,满不在乎的说,“还要我说什么?”
看她如此不在乎的口吻,南宫西泽脸色更沉了,俊美的脸庞崩得紧紧的,森沉的嗓音宛如来自地狱,“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谁吗?”
她当然知道,她打到的人,是南宫家最不能动的人,是南宫家包括莫厉琛在内,都极为看重的人,如果说在安城没人敢轻易动她,那么南宫蔷在安城,就是别人都连动她一点的心思都不敢有。
南宫蔷就相当于的南宫家的门面,她待人温和,大度,在众多人心里颇具有一定的位置,打了她,就跟打了南宫家所有人没什么区别,因为很多人都以她马首是瞻。
可想而知,当南宫西泽那一巴掌打下来时,是有多么愤怒,想来也是,她打的可是他的姐姐,怎么可能会不愤怒?
只不过,男人这种东西,真的不能相信,前面还跟她一口一个亲爱的呢,转眼就能毫不犹豫的掴她一耳光。
蓝希耸耸肩,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无视掉南宫西泽愤怒的俊颜,也不去看一旁南宫飞飞跟南宫蔷的状况,她迈开脚步,越过众人。
而与此同时,那边的莫厉琛也迈开脚步,越过她身边时,他低冷的嗓音道,“去车上等我。”
低低的嗓音,却充满了不可违背的命令。
闻言,蓝希脚步一顿,缓缓偏头,朝身边的男人凝望而去,讥笑着勾唇,“我打了她,你也心疼了,是不是?”
莫厉琛微顿,殷红的唇畔抿着一条优美的线条,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迈开了脚步,到南宫蔷身边。
南宫飞飞看到他,泪从中来,控诉道,“厉琛哥,蓝希打了我姐,这次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南宫蔷捂住半边个头,脑袋上的疼痛亦是让她眼眶里有了些晶莹的泪珠,却还在强忍硬是没让眼泪流下来,艰难叫了声,“琛……”
“先什么都别说。”莫厉琛眸光微阖,有条不紊的吩咐道,“去医院。”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再看过来,也没有回答她放下的话,蓝希自动把他当成默认,尽管心跌入谷底,她却愈发的笑了,不再多说一个字,也懒得去管后面都说了什么,转身,决绝的离开。
南宫西泽阴沉的眼凝视她离开的背影,一双手,愤怒的攥紧,蓝希——
安排了人送南宫蔷去医院,等莫厉琛回到车上时,蓝希并没有真的在车上等他。
他坐到后座里,眉目微蹙,她还是一个不肯老实听他话的人。
这时,前面驾驶座上的阿诺递过来一个手机,脸色少有的凝重,“莫少,是南宫老爷的电话。”
就算还没接,莫厉琛也能知道,那头南宫老爷想要对自己说什么,这次蓝希打了南宫蔷的事,可大可小,而对于南宫家来说,这无疑是件触怒众人的事,解决不好,蓝希不知会惹下多大的麻烦。
半响,莫厉琛才身后拿过电话,放到耳边。
他还没开口,那头南宫老爷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厉琛,我已经听飞飞说了刚才的事情了,我知道你疼蓝希那孩子,但蔷也是我女儿,说吧,这件事,你要怎么解决?”
莫厉琛手握着电话,不急不缓的道,“她的脾气是我惯的,什么后果,理应由我来承担。”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饱含了所有的纵容。
要莫厉琛承担什么后果……就算是南宫家,也无法轻易就让他去承担什么后果,让莫厉琛为这种事情承担后果,那可绝非小可。
那头,南宫老爷沉默了须臾,才说,“什么后果不后果就说得太严重了,算了,作为长辈,我也不想计较什么,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怎么处理我相信你自有分寸,而且你也有意思要把蓝希嫁到我们南宫家,相信她嫁过来前,你自然会调解好她的脾气,这些事情你都会看着办,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请说。”
“你打算怎么对待蔷?”南宫老爷的声音,透着电话传过来,“你想安排蓝希嫁到南宫家我没什么意见,但是蔷呢?她守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对你一直默默付出不求回报,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等蓝希嫁到南宫家,对于蔷,你是不是也该给她一个名分了?毕竟,你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蔷的年纪比你小几岁,但女人的年龄不比男人,再过些年,她就不年轻了。”
“……”
“今天这事可以忽略不计,不过我希望你也能以此看清蔷对你的真心跟用心。”
南宫老爷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大家都公认莫厉琛跟南宫蔷是一对,等蓝希跟南宫西泽结婚,他再跟南宫蔷结婚,这显然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可莫厉琛没有回答南宫老爷的话,扣断了电话,把手里放到一边,淡淡吩咐前面的阿诺,“开车。”
“是。”阿诺驱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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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医生给南宫蔷检查过后,伤势并没有很严重,蓝希的那一棍虽然打下来,但却并没有真正用上多少力度,更何况,她本来就没想过真打下去,这完全是南宫蔷自己冒出来才挨下的一棍。
这件事,除了南宫蔷跟蓝希之外,不会有任何人真正明白。
医生给她上药后,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南宫飞飞望着她慢慢浮肿出来的半边脸,愤恨的道,“姐,这个仇,我一定会给你报的!”
南宫蔷可不希望她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握住她的双手安抚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谁也别多想什么。”
“可是蓝希她——”
“别再多说了。”南宫蔷显得有点疲惫,何况一说话,就牵扯到伤口。
南宫飞飞见她这个模样,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然而另一边站着的南宫西泽,却没有那么好说话,他当即不吭一声,转身就走。
南宫蔷眼尖凝见他离开,匆忙叫了一声,“西泽!”
南宫西泽顿下脚步,缓缓侧过头,朝她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情要办。”
“你去哪里?”
“这是我的事,姐好好回家休息养伤。”
留下这句话,南宫西泽面色阴鸷的离开,转眼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南宫蔷微微蹙起了眉,不过,很快就舒展了开,算了,都由他去吧,他自己一定也会拿捏好分量。
随后,拿了一些药,南宫蔷跟南宫飞飞一起离开了医院,进入南宫家的车内,南宫蔷面朝外面,隐约可以从玻璃窗上看到自己半张脸浮肿起来的难看模样。
脸色微微一沉,这一棍,她挨得过份实在了些。
不过,应该也还是值得的吧,就跟所有人想的那样,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她等不了太长的时间,再怎么把皮肤保养得好,等过些年,终归还是会老。
没有人知道那种即将上了年纪的恐惧,现在日子多过去一天,她就多害怕一分,蓝希再迟迟不从莫家离开,她就多等上一刻,这种无尽的等待她忍受不了太久,因为年纪,有时候,真的很叫人害怕。
所以,她不得不给莫厉琛无形的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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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安城最大酒吧内。
望着身边不断灌酒的女人,凌肖叫苦连天,忙不停的阻止她,抢过她手里的酒瓶,“我说大姐头,你就算是买醉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啊,你说说从进来开始,你就喝了多少啦?”
桌子上横七竖八的都是空酒瓶,那几乎都是蓝希一个人喝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叫他出来喝酒,结果都是她一个人在灌自己?
蓝希不理会他,又抢过酒,双颊酡红酡红的,醉意朦胧的咕哝道,“你别管我。”
“嘿,我倒是不想管呢,要不是对象是你,我连都看懒得去看。”凌肖看她又灌下一瓶,忍不住摇了摇头,拍拍她的背无奈道,“说吧,到底又是什么事?”
真不愧是她的闺蜜,每一次有点什么事,他都能察觉得出来。
蓝希趴到桌上,盯着面前的空酒瓶,仿佛是又看到了冷漠的男人,目光倏然变得愤恨,“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
凌肖莫名躺枪,哑语了几秒,刚想说什么时,眼睛瞥见有一个男人朝这里走来,他忙又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