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参见父皇。”
年近花甲的凌帝看着眼前的人,这几年是他保住了元国的和平,民间传颂着他的各种传说,年少有成,有勇有谋的镇国将军!这些无知百姓也真敢喊!
“嗯。”
凌帝淡淡的应了声就没有了下文,满朝文武百官弄不清楚皇帝的心思,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话。
凌钰瑾沉默坚挺的跪在大殿上,等待着下文。这些年跟着凌钰瑾南征北战的心腹们心里腹诽:早就听说七皇子殿下不受宠,可也没见这么不受宠的啊?儿子在外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多年凯旋归来也没半点好脸色,这都是什么事……
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少年郎,自己崇拜的将军被如此漠视,心里一下对这皇帝不满起来。
许久,凌帝才勉强开口,眼下虽然战事已停,但老七在百姓里声望颇高不能潦草对待。
凌钰瑾静静听着龙椅上那人的问话,他问什么,他答什么,一派父慈子孝的模样。
退朝后凌钰瑾换上皇子服去了梅虚宫,应皇帝要求,来看看他的养母溆妃。
溆妃复杂的看着眼前身形挺拔面容精致的年轻男子,早些年她虽未对他施加手段但也从未阻止那些奴才的所作所为。
他活的怎样,他清楚,她也清楚。如今,她竟需要仰仗他的鼻息生活,真是可笑至极!
宫里那些女人们都叹她抓的一手好棋,只有她才清楚这其中苦楚,凌帝嫌她多事,她的养子也未必和她一条心。
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溆妃扬起淡淡的微笑:“回来了,回来了好,这些年辛苦了。”
凌钰瑾微微垂头淡淡达道:“谢溆妃挂念。”
溆妃又说了几句却见对方始终冷冷淡淡的并未正眼瞧她,心里气急也不敢多说。
凌钰瑾却是没有了和她周旋下去的耐心,茶都懒得动一口起身告辞。
听着房内茶具破碎的声音,凌钰瑾连眉头都没抬一下往祥乐殿方向走去。
许是知道他要回来,皇后命人把祥乐殿重建起来,和原来并无不同
凌钰瑾走近熟悉的地方,宫女们见到他都尊敬的行礼。
这些宫女都是新进的并不清楚这七皇子殿下为何此时要来祥乐殿,惊慌失措起来,她们并未收到七皇子殿下要来的消息,什么都没准备,七皇子殿下要是怪罪下来……
凌钰瑾并不想这些人就在这里冷声道:“你们都出去。”
“是。”宫女们忙快步退下。
池塘边,凌钰瑾扯了扯嘴角席地而坐,他倒是有些感谢皇后了,这祥乐殿和原来半分不差一模一样。其实也是有些不一样的,少了那个红色的身影,虽然知晓希望甚微但他还是把祥乐殿各个角落转了一圈,如他所料,并没有。
凌钰瑾并不清楚那是妖怪还是鬼,母妃去世后的第一年那红衣身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每日都跟着他。
他知道他体质特殊,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母妃去世后他每日都会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吓上几回,一开始他也很害怕,他想求父皇庇护,可父皇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极其讨厌他。
他和伺候他的宫女们说,宫女们明面上安慰他,可背地里却称他是怪物总是说毛骨悚然的话。
渐渐的他学会了沉默,不再多言。若是遇见不干净的东西装作看不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便不再理他。
刚见到那红衣身影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可那日,时常跟着他的红衣身影突然从桌上拿了些糕点,虽然已经学会了无视,但他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女鬼也能吃东西么?
但这一眼差点被她发现,往后几天那红衣身影总是试探他,想方设法,甚至半夜都会飘到他床上和他对视,他心里怕极了,生怕她发现自己能看见她,变成可怕的模样。
还好,试探了几天她就放弃了,他战战兢兢的日子也结束了,自那以后他就非常控制自己不能和她对视。
渐渐的他发现,这红衣身影似乎并没有恶意,甚至自从她来了以后祥乐殿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不干净的东西了。
她喜欢跟着他,他做什么她就看着,读书习字,用膳练剑,无处不在,偶尔还会评价几句。
有时候真的很想说她几句,虽不知道她所谓的别人家孩子如何优秀,但早几年他可是父皇得意儿子,学业也总是得到褒奖,她居然还嫌弃他。
不想理会这不懂欣赏的……妖怪……鬼……算了,姑且称为女人吧。
说她是鬼,可她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不一样,并不惧怕阳光。
他也没见过妖怪,但他曾经听闻妖怪都是坏的,喜欢吸食人类的精血,看她也从没有想吸他精血的模样。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他八岁生辰时,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和她说话,许是因为她那句陪他,又或是他孤单太久了……太多太多的许是,他也说不清到底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就对她说了话。
他告诉她,那天是他的生辰,虽然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可他还是不敢看她,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就立刻跑开了。
她说会让他见到自己想见的……果不其然,那天晚上他梦见了许久未见的父皇和母妃,时间仿佛又回到母妃还未去世的时候,但他开心的笑着,闹着。
第二日醒得有些晚,想起自己的梦境,又想起那女人说过的话,心里竟然带了一丝开心,这种情绪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了。
冷不防看到那女人竟趴在房梁上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回忆起梦里隐隐有个红色的身影……她竟跟他进了梦里!不知怎的,他突然脸有点烫,他梦里的样子不会被她看到了吧?
年仅八岁的他纵使心里惊慌不已,但脸上却面无表情的起身洗漱,开始一天的任务。父皇虽然从不来看他,但教他书和武术的夫子并没有被撤走,想来父亲并不是真的打算不管他吧,父皇只是因为母妃的死太伤心了,不想面对他而已。
他以为他这一生都会如此渡过,父皇虽然遗忘了他,但那女人却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他想等自己再大一些,勇气再足一些,他就主动和那女人搭话,因为他发现,那女人上次根本就没理解他和她说话的意思,她以为他是自言自语,哎,真是个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