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轶终是知道自己与顾谙武道所差不是一星半点了。明明人影就在眼前,却总在伸手去触时又离你而去。南宫轶看着顾谙手中不知从何处顺来的一大壶酒,劝解道:“谙谙,快随我回去。”
顾谙斜眼冷冷地看着他:“山色多美,我要将它看至荒漠。”
南宫轶没有听懂她话中之意,只得一味跟着。
顾谙就着壶嘴灌下一大口烧酒,问南宫轶:“你又追不上我,何苦跟着?”
南宫轶伸手去拉顾谙,顾谙一侧身,避开南宫轶,南宫轶再伸手拉住她,道:“谙谙,你已绕着这山走了五圈,夜都深了。”
“五圈了?”顾谙摇着酒壶,道,“怪不得酒壶都空了。南宫轶,你去给我买酒去。”
南宫轶看着喝了一大壶烧酒还没有醉意的顾谙,无奈道:“烧酒热身,被山风一吹,容易受凉,随我回去。”
顾谙酸楚起来:“南宫轶,你凭什么来管我?”说着,顾谙径自朝山里走去。
南宫轶紧跟上去,拦住顾谙追问道:“难道你不心疼那一千五百石粮食?君子放眼,当为天下,而非拘于一隅。”
“君子就能喂饱了敌人来攻打自己?”顾谙道,“我是北芷人,一切对北芷有害的人事,我一概容不下,所以不要跟我提君子二字。君子何用?是能在战场上口诛笔伐与敌人战?还是能立马横枪,百步取敌首?南宫轶,你用我北芷的米粮喂饱砚城的百姓,是要为日后之战蓄力吗?你与唐不敏,一个描眉,一个画眼,赚尽名声,凭什么我顾谙还要给你们做嫁衣?”
南宫轶近前一把将顾谙抱进怀里,哀声道:“谙谙,我想看你欢欢喜喜的样子,也喜欢纵容你,哪怕有时我明知道那是你的小把戏,我也心甘情愿的受着,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看你不开心的样子。可是谙谙,有些事做得,有些事做不得。你生我气大可以找别的东西撒气,哪怕打我一顿都行,可是你不能拿百姓果腹之物撒气,你也说这是北芷百姓辛苦劳作所得,你不想送给别人,可你这般胡闹便对得起北芷百姓了?”
顾谙静静地站着,没有言语。
南宫轶感受怀中佳人温暖,心慢慢地跟着静了下来,明明是他抱着顾谙,可他的感觉却像是自己漂泊进一处避风的港湾,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迷恋,他贪婪地吮吸着这里空气的清香,只想这样长长久久地拥抱下去。
顾谙挣扎抗拒。
“谙谙,别动。”南宫轶越发抱紧顾谙,“给我一点温暖好吗?”
顾谙晃着酒壶道:“你冷了?我这儿还有一口酒,你可以喝下暖暖身子。”
南宫轶下巴触在顾谙头上,轻呵道:“傻丫头!”
顾谙听着南宫轶温温柔柔的一句“傻丫头”,心莫名悸动了一下,感觉刚才不高兴的情绪去了一大半,遂道:“我是傻丫头,你是什么?傻小子?”
南宫轶又笑:“大半夜的,咱们在这儿遛山,不是傻子是什么?”
“那么请问傻小子,你准备什么放开傻丫头?”
南宫轶固执地将顾谙又往怀里摁,道:“一辈子都不放开,可以吗?”
顾谙抬眼:“你舍得身边那些莺莺燕燕?”
南宫轶诚实道:“谙谙,从没有莺莺燕燕,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我只有你,心里永远只有一个你。”
顾谙展颜一笑,微仰着小脸,问道:“真的?”
南宫轶看着比月光还亮的佳人的双眼,那双眼里清晰的自己,仿佛流连世间二十载,只为找寻这样的她,她的一颦一笑牵着自己的心,自己一举一动只愿留她在身边。世间事,唯情之一事最难讲明,情不知何时会起,一旦起时,便如滔滔江水,激情澎湃而不可收。
“谙谙,情爱是什么?是心动,是想对你的承诺,我愿将自己托付与你,你可愿意将自己托付与我?从此风雨与共,甘苦共享?”
顾谙看着面前的人儿,不知心为何就暖了,像日光照耀着大地,照耀着顾谙心里那一片花圃,含苞欲放。南宫轶的手像春光里的风,轻抚着她的脸颊,像首宛转的歌,辗转相思,梦寐佳人;又像卷曼妙的轻纱,随风起舞,包围着山前相拥的两人;更像天上月,湿润柔情,诉说着爱恋。
而他的唇,饱含着温情的他的唇吻上她的唇时,顾谙觉得心里那一片花圃,瞬间绽放,灿烂如霞,美艳无比。
原来这就是情爱,情之所起,爱之所向,不为别的,只为眼前这人,只为眼前这人是自己喜欢的人。
夜风真是凉啊!顾谙向南宫轶怀里靠去,南宫轶爱怜地拂去她鬓边青丝,。
顾谙轻眨美目,娇羞满腮地道:“南宫轶,我不喜欢风雨,也不喜欢吃苦的。”
南宫轶爱煞此时的她,宠溺道:“有风雨我挡,有苦我尝,可好?”
顾谙嘴角春情起,南宫轶抵不住心中喜爱,轻啄少女唇瓣,享受糯糯软软的清甜,更添顾谙无限娇羞。
“谙谙,我以明月起誓,会护你爱你一生一世。”
顾谙抬头看天上隐于乌云中的明月,调皮道:“你的明月今夜不太想配合你。”
南宫轶忍俊不禁,揽住顾谙的腰,将她重拉回怀中抱紧,转着圈地逗她道:“从此后你做我的明月可好?”
顾谙咯咯笑着,笑声响彻山谷,传向高远,传向深远。
深夜高山,俯瞰这一对有情人。
夜色寂寥,怕辜负了良辰美景。
当豆大的雨珠落在顾谙脸上时,她才惊悟自己忘记今夜大雨至。
当两人就近寻到一间破败的草屋时,早已被成落汤鸡。顾谙与南宫轶互看对方发乱衣湿的狼狈,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两人挤在草屋东南角,南宫轶对着冒着湿烟的火堆烤着外衣。
顾谙头垫在南宫轶肩上,道,“南宫轶,我冷!”
南宫轶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希望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寒。
“其实我知道今夜有大雨。”顾谙偎在南宫轶怀里道。
“你师承相师堂四师,自会学到他们的精髓。”
“但没想到这场雨是为你我下的。”顾谙鼻子发齉,“我自小体质就不好,我爹极害怕我雨雪天出门,怕我生病。”
“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你才会跑出来。”
顾谙一笑:“不说我胡闹了?”
“我哪里舍得责怪你?”
顾谙倚靠在南宫轶肩上:“我也不愿你责怪我。我是不是很自私?”
“谙谙不喜欢的事我便不做。”
顾谙转身,背靠着南宫轶的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道:“自小我爹也舍不得责备我半句,但有求无不应,我的臭脾气多半是他宠出来的。”
“顾相宠女,天下闻名。”南宫轶羡慕道。
顾谙感觉气息有些不顺,知道自己染了风寒,将脸贴在南宫轶宽厚的后背,慢慢交待道:“傻小子,我不吃姜,不要给我喝姜汤。”
南宫轶感觉异样,一侧身间,顾谙头滑落下去,南宫轶忙伸手去扶,顾谙整个人瘫软到他的怀里,南宫轶这才注意到顾谙满面通红,触之滚烫。
“谙谙!”南宫轶急唤道。
顾谙微睁双眼,安慰道:“没事,只是风寒,休息休息就好了。”
南宫轶望着外面的大雨,焦急万分。慌乱间,南宫轶瞅到草屋上露出的一角草毡,快步登上屋顶,三两下扯出草毡,回到顾谙身边将她裹在草毡里背到背上,脚下划灭火堆,冲出夜色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