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我有事问你。”
感觉到气氛不对,玉茯苓赶紧施礼告退,踏水而飞到不远处的草坪上,拉着若水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傅千颜眼角不可抑制地跳了两跳,心中暗道:“这个家伙,还真是一点有难同当的心都没有,亏老娘还三番五次帮你在师父面前说那书呆子的好话……”
“颜儿。”傅紫缨清如水的声音淡淡响起。
傅千颜赶紧收回心思,微微颔首,道:“师父,您想问何事?”
傅紫缨放下了手中茶杯,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面前恭敬站着的傅千颜,道:“秦山一行,除了蔺锦言,你还遇到了别人?”
傅千颜心脏登时一紧,“我……”
果然谁都逃不掉做贼心虚的魔咒……这下惨了。她暗暗咧嘴,下意识地把脑袋低了下去。
“看着我!”
傅千颜被吓了个激灵,猛地抬头。眼睛毫无准备地对上傅紫缨的,大脑一片红白。
她从未见过如此盛怒之下的师父,那双寡淡的眸子泛着滚滚霜气,恨不得将周身事物尽数冰封。她只是站在这,却好像被废了武功扔到才入冬的湖面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稍不留情便要万劫不复。
汗水登时就从鼻尖顶了出来。
傅紫缨站起身,负手背对着她走到一边,“为师不止一次告诫你和苓儿,不要和宫里人扯上关系,即便万不得已见着了,也要想方设法避开,牵扯越少越好。
“我们不惧那些人,却不能因此连累自己,甚至连累身边所有人。”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天际,神色好似变得痛苦起来,过了良久才又道,“那里面的人都是没有心肝的,冷血无情,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有权位才能入他们的眼,旁人的命不过卑贱草芥……
“颜儿,皇宫就是一个染缸,越是洁白无瑕的人,越容易被染成它想要你变成的颜色。你不适合那里。你渴望和向往的是潇洒自由,所以江湖才是你的归宿,你懂不懂?”
傅千颜知道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已经隐瞒不住,心中虽明白师父是为自己好,却又十分不甘,“师父,您的一片苦心徒儿断不敢负。但这个世上哪有真正的好与坏之分?想那古往今来多少忠勇之士,保家卫国,死而后已,人人歌颂,代代为表,不也全出自皇宫。
“而那阴险狡诈之徒,自私自利之士,不说远了,光是为那冥海蛟龙图而互相设计,拼杀争抢,命丧黄泉的又何止千万……湘王龙荀为人儒雅,他不是坏人,我在秦山确和他有所接触,还是他救了我。”
傅千颜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步,“师父您,您不能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吧。”
“胡说八道!”傅紫缨猛地转身,方才那痛苦神色早已不见,脸上只剩愤怒,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
她疾步走向傅千颜,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
傅千颜左脸登时肿起多高。
“为师才让你下山几年,竟然就敢跟我讲那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了。”
“颜儿,颜儿不敢。”强忍不平,傅千颜单膝跪下,“颜儿辜负了师父的苦心,请师父责罚。”
傅紫缨双手在袖中不住颤抖,声音却已恢复如常,“去赤峰谷思过,到时我会派苓儿去接你。”清淡似水,消散无形。
“……是。”抬手擦掉嘴角流出的血,傅千颜起身退了下去。
*
九龍城,宣帝书房。
禁军统领唐之北单膝跪地,满脸愧疚,“皇上,是臣失职,才让那盗贼如此猖獗……臣,臣定会揪出这贼人,将其绳之以法,以显我大渝国威。”
“罢了,一块玉佩而已,何必兴师动众。”皇帝龙珏半眯着眼,一手撑着头,一手握着奏章,似乎是审阅的多了些,脸上带了倦色。
“不过通过这件事,倒真让朕见识了我大渝禁军的能力。——果然是一个人都潜不进来。”他闭了闭眼,轻声道:“不过,朕还是要提醒唐统领,人要提防,苍蝇蚊虫,也不能放过。”
“是!臣明白。”
“对了,你明日去楚国公府上,传我口谕,浅之回城,不必卸甲,让他直接过来罢。”
唐之北有些为难,抱着拳小心提醒道:“皇上,楚将军沙场归来,戾气太重,直接面圣,恐怕不好吧?”
书房陷入沉默。
过了半晌,唐之北始终不见回应,心中纳闷,抬头偷瞧,这才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眼角没忍住跳了一跳。
只见着龙珏一手撑头,一手拿着奏折,人虽还是方才审阅的动作,眼睛却始终闭着,呼吸均匀,原来是早就会了周公。
唐之北哭笑不得,对着那龙袍加身的男人拜了一拜,蹑手蹑脚地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