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覆闭了眼,以尚存的意志逼迫自己再一次打坐调息。
她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倘若坚持,便还有一次希望;不坚持,那么连成功的可能都不会有了。
因为她与章勺、交天枢、闻人袭这些在教中声望颇高的人都相熟,先前又参加过无影队,故而甚得众人关注。
倘她武功出色便罢,偏偏她于玄气运用上似是毫无天赋,明面上虽是鲜有人提,可暗地里对她的议论却不在少数。
她又岂会不知?即便她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他人的言论,可倒底还是个孩子,又如何能做到充耳不闻。
她心底压抑,却又要强,白日里不敢表现、不懂倾诉,只好将这股情绪积攒到夜里。
一遍遍反复练习,一遍遍崩溃落泪,又一遍遍抹掉泪水重新振作。
今夜是她从地下城回来的第二十日,是她半夜奋起的第十七日,依旧以失败告了终。
不过,她相信天道酬勤,也相信自己总有成功的一日。
……
长生十年,上元节。
昨日大雪纷飞,厚厚地覆盖了大半个秦州。无极峰高耸挺拔、坡壁陡直,积雪虽然不多,却迫得四周愈发寒冷。
雪在昨儿个夜里便停了,朝阳迫不及待地染红了半面天,逐渐融了不少积雪,却也消耗了仅剩的一丝余温。
红梅簌簌地开着,却挡不住寒风削在面皮上生疼的感觉。
天坛的会场以及四方的来路自然是不敢有冰雪的,言昧己组织着千华门的弟子匆匆清理了地面,将纯净的新雪尽数堆到了道路两侧,与红梅相伴,倒造就了一番美景。
大会午初才算正式开始,不过千华门弟子作为东道主,一早便候在了来路两侧与会场门口恭迎九州来宾,只有天市道人和二弟子曹酉尚在店栈中候着。
这到场时机尤为重要,有些体面的人,都不想到得过早;但也不能去得太晚,这样有失礼节。
九歌炩赏玩了一路的青山秀水,着实觉得有些腻。故而对今日的“九州群英会”,她是期待已久了。
她激动得一夜未睡,天蒙蒙亮,便拉着刘法沐要往过赶。刘法沐耐不住她的死缠烂打,只好借梳妆之由才拖到了天亮。
幸亏她们住的那个四海客栈是南沽城的属店,碍于千华门的势力便开得较远,这才让她们到得不至于过早。
千华门的弟子才准备完善站好了迎接队,便见到不远处走来了一行黑衣之人。
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子,一举一动间显得端庄稳重、大气磅礴。
不过她旁边那位黑袍公子就不同了,一蹦一跳地四处摸着玩着,时不时还转过去和那位女子唠上两句,舞动得她头顶那条鲜红发带一闪一闪的。
二人身后还乌泱泱跟了一群人,不过看起来是两拨,其中一拨披发的,全都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圈圈纯黑的抹额;另外一拨盘发的明显就开朗很多,大包小包地背了一大堆,还咧着嘴乐呵呵的。
正看着,那位小公子便不知不觉地跑到了他们面前,一手扇着折扇,一面欣赏地揪了揪一个小弟子肩上垂下的两条千华带。
挑眉道:“你们便是千华门弟子吧?”说着还拍拍人家胸脯,勾起唇角认真道:“果然名不虚传,都很漂亮嘛!”
那个遭殃的小弟子碍于门规依旧挺直着身板,可小脸却一早便憋红了,眼珠也瞪得老圆。
“阿炩,不得无礼!”刘法沐忙上去拦住她,才让下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弟子幸免于难。
她拉住她的小腕,朝那位小弟子微微一笑,“她天性好动,又被家里人宠坏了,还请这位小兄弟见谅。”
小弟子点点头,揖手向她行了个礼。
九歌炩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我哪里有无礼了嘛,他们本来就长得很漂亮,我夸一夸罢了。”
刘法沐不禁一笑,“他们千华门注重礼节,你这般动手动脚,可是会吓到人家的。”
“好吧好吧!”她着折扇一收,握在手心,给那位小弟子拱手赔了礼,“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小弟子赶忙躬身道:“不敢不敢,您是九州的贵客,在下受不得如此大礼!”
“唉,算了,什么都不敢。”说着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一行人到门口递了请柬入场,由于座次不分高低,便找了个风景尚佳的地方落坐。
他们进去许久,才悠悠地走来两个人。
少年身形高挑、面容精致,约模十四五岁的样子。发束白玉簪,身披浅青袍,衣装严实却不显厚重,反倒似裹挟了新日的春风,一种飘然脱俗的温和气质缓缓浮来。
少女却也不低,满面都是桃花般的稚嫩与朝气,估计也是快到了豆蔻年华。头上是一个半束的蝴蝶髻,各别一支水蓝色的兰花簪,活泼而不失雅致。身上是与少年同款的一件披风,只不过颜色换成了浅碧色。
二人看起来,当真像一对少年的神仙眷侣。
他们一入场,九歌炩便拍起刘法沐的肩激动道:“沐姐姐,你看这个小公子是不是比那群弟子更好看?还有他旁边那个小妹妹,也蛮不错的样子。”
刘法沐眯起眼将他打量一番,“若我猜的不错,他应该就是那位人称‘玉美人’的天枢公子,也是二十八位宿主之一的角宿宿主。”
“哇……”九歌炩一声感叹,“宿主果然是不一样,我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刘法沐正想拦她,回头却发现人早就跑没影儿了。
不多时,路上又走来三个人。
这三人却不比先前那些高贵的、活泼的、仙气的,皆是一副憨憨的模样。不过这三个人相处融洽,倒是一副别样的温馨画面。
他们恭恭敬敬地入了场,又乖乖地照了个小角落坐下,小声地聊着天。
宽阔的大道上已铺上了碎金,直直通向天坛,更显宏大气势。
便是在阳光洒来的同时,从那西方阴影处缓缓地走来一个身披金缕银纹袍、头戴黄鳞高冠的黑发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