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唱罢我登场,且听花落到谁家。
容覆三两下便摸进了东厢房,可那两个侍卫便是再愚钝也知道是中了计,又怎能轻易放过她?
当即哨声一响,邻近的侍卫倾巢出动,东厢房内掌灯戒严,东厢房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到底她年岁尚小、阅历不足,清平郡守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怎会被她这个借着有几分机灵的小毛孩耍得团团转?
她心道不妙,瞅着眼前一个黑洞洞的柴房就向里钻去。
她还没来得及在黑暗中缓过神,便闻一声女孩的尖叫,当下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绝对是撞了大运了。有几家的小姐会大半夜跑到又黑又乱的柴房里来,又偏偏叫她给碰上的?
周围的侍卫立马闻声逼近,柴房外的灯火也从窗子外映了进来。
暗黄色的光线打在两人脸上,一个眸光灵动,一个粉雕玉琢,倒似是画中的光景。
那女孩出乎意料地向她莞尔一笑,又示意她噤声藏在柴堆侧面,抱起身前的白猫赶在那些人闯入之前开了门。
“小夫人。”那些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女孩低头顺了顺白猫的软毛,“我今夜入睡之时忽闻有猫叫,便寻到了此处,谁知抓它时不小心摔了跤,是不是惊扰到你们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小夫人可有受伤?”
女孩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只是今夜这东厢房不甚太平,属下等护送您回房吧。”
“不必了,这东厢房又不止我一人,既然不太平,你们便要多派人手看管,莫要因为我而耽搁了。”
那些人迟疑一阵,终是不敢失了礼数,揖了手,“那属下等便去搜查了,小夫人若有什么事,随时传唤便好。”
女孩合了门看着他们离去,转身向她招了招手。
待火光消失,她才从柴堆旁挪了出来。
“你是从何处来的?”女孩凑近她一笑,眸中纯净无杂。
容覆眼中的警惕并没有减弱。
清平郡郡守小夫人是什么角色?是个能让郡守神魂颠倒,为之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物。
即便她方才出手相救,即便她长得美而无害又与她年纪相仿,她也不敢轻信于她。
女孩却不介意她的沉默,还伸手替她擦了擦面颊的灰土,“你不说我也知道,”女孩盯着她笑了笑,“你是偷偷溜进来的小贼,他们方才找的,就是你吧?”
容覆眉头微蹙,她越是亲和,便越令她觉得危险。
“不用紧张,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女孩牵起她的手,“此地不宜久留,你随我来。”
便见女孩拾起一根木柴插在墙壁上的一个凹槽处,顺三逆一转动,脚旁的柴火便移动起来,露出了一个地道口。
容覆开口欲问,却被她用一截冰凉的食指堵住了唇,“嘘~”她一笑,“他们还在睡觉。”
他们?是老县守为小夫人准备的药人吧。或许夜羌也在此处,那她去看一看也无妨。
一进地道,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是大铁锅中的汤在烧。
容覆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总觉得下一个在锅中翻滚的,便会是她的血液。
女孩自然察觉倒了她的不安,解释道:“这些都是老爷给我养命用的,我也不愿如此。”
地道的主干仅容两个青年人行动,直直地通向前方。
两侧掏了许多耳穴,口小容大,铁栅栏罩着的几间,里面吊着的便是奄奄一息的药人;敞口的几间,各置了一些药炉、刀叉之类的器具。
若非规模尚小,当可称为是人间炼狱!
她忍着恐惧从窗口挨个寻找,终于发现了那张不羁的面孔。
“你认识他么?”女孩问道。
容覆心中一跳,下意识摇了摇头。
女孩看着她一笑,从袖兜里拿出一把银色的钥匙,放在她手心,“这钥匙是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你就当帮我个忙,把他们都放了吧。”
“你……”这里显然鲜有人知晓,倘若将人尽数放走,那郡守第一个怀疑的必然是这位小夫人。哪有人会为了一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女孩拍拍她的手,“我说了,我也不愿意将他们困在这里。”
容覆看她一眼,试着将钥匙插入锁中,竟真的严丝合缝。她便继续顺向一转,只听“哗啦”一声,锁就这样被她打开。
“我没骗你吧?”女孩冲她一笑。
她当真没骗她。容覆的警惕松了大半,“可是要怎么救他们出府?”
“这里可以通向府外的,你开锁,我去叫醒他们,我们必须赶在天亮之前逃出去。”女孩道。
“好,你小心一点。”
两人配合着将十个男子全部救了出来。再由女孩领路,顺着一条密道将他们送出了府。
密道的尽头连着的是府后的一棵大树,几人拨了拨树洞外的杂草,才从洞里面爬了出来。
容覆见他们平安出了府,便道:“夜羌,你先带着他们回未名吧。”
“那你呢?”意思是他们都逃了,她还要跑回去送死?
“队中还有任务,我必须回去。”其实无影队潜入郡守府与夜羌并无关系,是她托队中弟子帮忙打探他的消息,私自救他出来的。“我知道现在回去危险重重,但若我不回去,会有很多人都受到牵连,整个计划也会出现问题。”
“阿覆……”女孩拽拽她的袖子。
容覆摸摸她粉嫩的脸蛋,“袭妹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女孩点了点头。
“天马上就要亮了,你们快走吧!”说罢便沿原路回了柴房。
柴房外已有微弱的日光渗了进来,想来外面的戏台子已经在搭了。
待一阵东厢房出入的人多了,她便能找时机混出去。
她轻轻推开房门,确认外面并没有人,才顺着长廊窜到了一个小院的门外。
门外架着一台精致干净的小轿子,旁边站了两名侍婢。
里头的主子一唤,那台轿子便落了单。
他待会儿定是要坐着这轿子赴宴的,趁四下无人,容覆便偷偷藏在了轿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