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欣荣居。
太后来看我时,浩浩荡荡带了一院子的人,拉着我的手抹了半天的老泪,然后又浩浩荡荡地离开,留下一院子的补品。就连我那除了水草就再没有什么活物的湖里,都多了几尾锦鲤。
而我,犹爱阿荷煲的猪蹄汤。
过了几日,伤势痊愈,进宫谢恩时,才知,自阳山春猎回来后皇帝震怒,削了明祁长平侯的爵位,由三司会审,彻查常青贪墨案。
案子由胤晟主审。而父亲为了避嫌,没有参与会审,由刑部左右侍郎代理。
一时间,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皇后因被兄长牵连,禁足朝云殿,幻羽这几日陪着太后也舒心许多。
这一日,幻羽悄悄拉着我躲在点玉轩的梨花树下,塞给我一封信,道:“这是之前皇后宫里伺候过的老宫女的证词,其中有几处疑点,我已经标出,还需姐姐帮忙看看。”
我正要展开来读,她却按住我的手,道:“姐姐回去再细看。”
我心中存疑,便先收了信。
回到住处,我再来看那证词时,突然明白过来,幻羽为何如此。
当年舒妃娘娘孕中之时,思乡情切,常邀母亲进宫叙话,母亲进宫时也会顺带做些怀州的特色小吃送过去。而舒妃娘娘生产前一日,正是母亲最后一次入宫。当夜舒妃娘娘临盆,皇子诞下时呈中毒之状,两个时辰后就已断气。
太医查过舒妃娘娘孕期所有吃食,皆无异样,除了母亲亲手做的那些小吃。
母亲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母亲在信里曾说过,她已悉获父亲之贼心。
父亲之贼心,究竟是什么?
我不敢深想,便已出了浑身的冷汗。
我悄悄将这一份证词藏好,回复过幻羽后,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在欣荣居闲度日子。
胤晟连日查案,近日,凝碧山庄季氏请奏重审三年前季清如一案。
又过了数日,我让阿荷准备了钓竿,自己戴了斗笠,坐在湖边的柳荫下,执了钓竿,挂上饵,去逗弄湖里的锦鲤。
这几条鱼被江鱼喂得刁了,寻常的鱼饵根本不屑一顾,我便只能找人上树下地的抓虫子来喂。倒是把它们喂得肥美圆润,却只能看不能吃,起初我还能钓上一两尾,再放生,权当闲趣。可这鱼学得精了,啃净了鱼饵便袅袅摇着尾巴游走了。
但我依然乐此不疲。
春日的阳光暖而不热,融融的刚刚好。我便坐着摇椅,执着钓钩,面上盖着斗笠,闭目小憩。
阿荷轻步过来,俯身在我耳边,道:“王妃,江大人来了。”
我蹙了蹙眉,睁眼,拿下斗笠。手中钓竿一抖,水边哗啦一声,正啃鱼食的红鲤一掀鱼尾,悠悠游走了。
我道:“成王殿下正在查案,父亲避嫌,我也该避嫌。回绝了吧。”
“是。”
阿荷又来道:“江大人已经走了,只是留了句话给王妃。”
“什么?”
“王妃到底也是江家嫁出去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重新挂上鱼饵,将鱼钩抛入水中,躺在摇椅上,拿斗笠挡着阳光,道:“他也知道我是江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