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待在点玉轩养伤,太后不放心,非要把季伯伯请来。
我正歪在院子里梨树下的藤椅上晒太阳,手里拿着虞妈妈找来的往年记录西园雅集的册子。
季伯伯身边的小药童先一步跑进来,见了我,直笑话我:“王妃姐姐,你怎么又生病了呀!”
我黑着脸让阿荷把这小药童拎出去。
季伯伯却一脸严肃地走进来,道:“南星,你不是有事情要和王妃说吗?”
原来这小药童叫南星。但见他小手一拍脑门,道:“王妃姐姐,我有事和你说。”
“嗯,说吧。”
南星却回头瞧他师傅,季伯伯左右看了看。
我随即命众人退去,只留下阿荷和虞妈妈,道:“说吧。”
南星突然皱着小脸道:“王妃姐姐,对不起……我,我害了了然师太。”
“你说什么?”我放下手里的册子,把他招至身边,抓着他细弱的手臂,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你先别着急,让他慢慢说。”
我松开手,坐直了身子,脸色沉肃,等他说话。
南星低着头不敢看我,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那天晚上我在煎药,另一个王妃姐姐过来,说要帮我,我说师傅交代过不能假手他人,可,可她说她看我煎了一天的药,又累又困,怕我出错,就来帮我。还说,说反正药都已经配好了,只等时辰了,就让我先去休息。我,我就小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师太刚喝完药,再过一会师太就,就走了——”
我心中惊骇,强作镇定,扳着他的肩膀,问:“你说的王妃姐姐,是哪个?你可看清楚了?”
他小手抹了泪,狠狠点头,抽噎道:“就是那个穿着粉红衣裳长得很漂亮的姐姐,她和我说了好多话,我不会记错的。”
是了,是江舒颜,清风庵里除了我还有哪个王妃?
我松开南星的肩膀,抬头询问地望向季伯伯,季伯伯看着我微微点头,道:“起初我也觉得蹊跷,师太虽然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我调了方子,断然没有走的这样急的道理。我之后又仔细看过,师太是用药过多,身体承受不住才去的。但南星每次煎药我都看着,药量绝不会有差。这几日,南星总做噩梦,我寻问过他他才将这事告诉我。王妃是师太信赖之人,应该知道这事,我就带着南星来了。”
想想那日江舒颜反常的行为,我只以为她是演戏演得过了,却没成想她竟做出这样的事。只觉得凉风飕飕,浑身犯冷,我拢紧了衣裳,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
季伯伯点头,“这是自然。”
我轻轻地把南星抱在怀里,柔声安抚他:“南星,不要怕,师太的事不怪你,师太也不会怪你。你忘了这件事,以后不管谁问你,除了你师傅和我,绝不能再告诉别人。”
他仰着哭花的小脸望我,问:“那我,我还会做噩梦吗?我害怕。”
“不会的,别怕。南星一直给师太煎药,让师太好起来,是个好孩子,好孩子是不会做噩梦的。”
“嗯。”他埋在我怀里,囔囔道:“师傅也这么说,我是因为没说实话才做噩梦,只要把话说出来,噩梦就不会来了。”
我颤着手,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后背,却不知自己脸色苍白,形如鬼魅。阿荷忧心地看着我,我摇摇头,吩咐她和虞妈妈:“此时绝不可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