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福地之一,鱼龙福地。
漫天汪洋海泽,一望无际,海天一色仅有一线之隔。
整个世界只有这一片海泽与湛蓝苍穹,没有任何的陆地,游鱼与海兽便是苍生。
一只手臂大小的游鱼,鳞片闪烁着金色光泽,穿梭于波澜壮阔之间,时而腾越,时而深潜。
更远处,鲨齿巨兽猛然跃出水面,掀起澎湃巨浪,一丈高的水花,口齿之间露出一截肥硕的鱼尾以及溢出来的斑驳血迹。
显然一只肥硕的鱼沦为鲨齿之下的食物,成为这名捕食者的猎物。
“扑通~”
鲨齿巨兽庞大的躯体坠入水面,掀起更为猛烈的巨浪。
却在此时,天边一声嘶鸣,一道白色利箭划破云霄,俯冲而下,与鲨齿巨兽一前一后,钻进水下,前后相隔不过一息时间。
而后没有任何停顿,那只白色利箭去而复返,竟是一只与鲨齿巨兽相差无几的禽鸟。
只见它锐利的爪子穿透没入那只鲨齿巨兽的头颅,振翅高飞,将鲨齿巨兽整个拖出海面,朝着万丈高空翱翔而去。
鲨齿巨兽鱼尾忽左忽右不断扑腾着,想要摆脱深入头颅的利爪,却于事无补。
禽鸟用尖锐的喙口啄的鲨齿巨兽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之下痛苦的嘶吼扭动着躯体。
海面上一叶扁舟随波逐流,随着海潮扬起落下。
舟上一位披着蓑衣的老翁取下泛旧的竹条编织的斗笠,甩了甩上边沾染的海水,放下手中的钓竿,抬头仰望空中这屡见不鲜的一幕。
“咦,要生了?这一次不知道怎么样?”
老翁饶有兴致的凝目观望。
将鲨齿巨兽缠斗至死的禽鸟高鸣一声,而后巨嘴张开,将巨兽整个吞咽下去,一股雄浑激荡的灵力在苍穹当中炸开。
禽鸟似乎癫狂一般,嘶鸣不断,在苍穹当中乱撞,碾碎了万里浮云。
一颗鸟蛋从禽鸟身下掉落下来,禽鸟在苍穹当中盘旋着,但是那对鸟目紧紧盯着那颗垂直下落的鸟蛋。
老翁穷极目力,清晰的看到那颗鸟蛋上纤细的纹路,暗淡的光泽,以及一点残留的血迹。
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蛋壳上出现一点裂纹,而后裂缝逐步蔓延,寸寸开裂。
炽烈的光华在一瞬间迸发,绚烂了整个苍穹。
一颗小小的头颅从蛋壳之中钻了出来,随后是幼小羸弱的躯体,稚嫩的爪子,羽毛尚且湿漉漉的黏在身上。
幼鸟开始啄食蛋壳,那些霞光祥瑞也被它尽数纳入口中。
不出片刻,便尽数蚕食的一干二净,幼鸟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张,羽翼愈发丰满,用力扑扇着,掀起狂风,与之前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
却在此时,苍穹当中那只禽鸟高鸣一声,撤去幼鸟脚下的某些禁制,以至于初初长成的幼鸟叽叽喳喳的摔落下去,不断下坠。
幼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胡乱扇动着稚嫩翅膀,试图停止下坠的趋势。
“再加把劲!在加把劲!”
老翁远远看着,不停挥手示意,翘首以盼,呼喊着让幼鸟快飞,看模样十分关切热情。
“姐姐,那是什么?”
孟佳恩牵着十五的手,两人相伴立足于苍穹之中,脚下生成一片片青莲,朝着身下那片海缓缓走去。
“我去,怎么又来了?”
老翁此时方才察觉了两个外来者的闯入,顿时头疼不已,左手情不自禁的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老头,给我家小姑娘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孟佳恩倒是毫不避忌,朝着那叶轻舟上的老翁大声呼喊着。
“这还用解释吗?”
老翁讪笑着,不去看两位来客,把目光埋在那只仍在卖力扑腾着的幼鸟,只见它下降的速度慢了些许,但是仍然没有学会飞行。
“当然了,给我家姑娘好生说道一下,或者你就看着我把这些小鱼苗送上餐桌吧……”
孟佳恩与十五稳稳的落在了那叶扁舟上,她毫不客气的把十五放在舟上唯一的小木札上。
老翁闻言顿时满脸黑线,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十五一眼,摇了摇头道。
“你看啊,小姑娘,那是一只刚出生的不归鸟。”
老翁指了指那只幼鸟朝着十五开口道。
“不归鸟?”
十五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有些好奇。
“对,鸟如其名,之所以叫它不归鸟也有段小故事,听我给你说……”
老翁慢条斯理,似乎准备长篇大论,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别说那些没用的!那些烂故事几天都说不完,这次我没时间耗在这里……咦,你胡子长出来了啊?”
孟佳恩白了老翁一眼,她以前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尚且年幼,当时她的目的与现在一般无二,为了这池子里那几尾游鱼,老翁自然不会答应,自己就扒光了他的胡须……后来他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就说讲个故事……这一讲就是整整一个月……
“咳咳。那好,那好,我长话短说,长话短说……”
老翁又是咳嗽几声,摇了摇头感叹道,
“是祸躲不过啊!”
“之所以叫做不归鸟呢,是因为它啊,穷极一生都在天上飞,从来不落地,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那它不回家吗?”
“家,这片海泽已然把一切淹没,何来它立身之所?”
老翁摇了摇头,苍穹那只禽鸟一脉相承,始终待在这方小世界当中,或许它们眼中,根本就没有陆地这么一回事。
“咦,它掉下来了……”
十五紧张的拉了拉孟佳恩的衣角。
那只幼鸟似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止不住下坠的趋势,从苍穹当中摔落下拉……
那只禽鸟放声嘶鸣,俯冲而下似乎想要接住幼鸟,却硬生生在半空当中止住了脚步。
“它的妈妈为什么不救它?”
十五皱着眉头苦着小脸,同情的看着那即将坠落于海面的幼鸟。
“不归鸟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学会飞翔,若是学会了便能够活下来,反之便是死亡……”
“而那母鸟即便想救它也不行,因为这样会坏了规矩……”
“规矩?谁的规矩?”
孟佳恩略有不屑的轻笑一声。
“它们这一脉赖以生存,得以延续的规矩……不会飞翔的不归鸟是活不下去的,早晚都要葬身鱼腹当中。”
十五若有所思,指了指那只幼鸟,拉了拉孟佳恩,言下之意不用出口也自是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