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花异草,翠玉斓石,鸟语兽吟。
刚走进一间清净的阁楼便听到身后一阵惊呼,“叶大夫,您回来了?”
未看清容貌,听得声音也十分陌生,正待我回头望去,一团身着粉衣的影子便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叶大夫,您的阁楼已经清扫干净。”
我将布兜拽到肩上,笑说,“嗯,辛苦了。”那身影便在身边叽叽喳喳起来,“叶大夫,您这一路辛苦了,需要喝些药茶吗?”
“不用了,你先去忙吧。”我点头示意,同时摆摆手,眼神一凝才看清楚身影的模样。这约莫是个没过几十年的小女魂,还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新奇和求索,眼睛里透亮的不似长居鬼界之人的双瞳。她盘着双发髻,双耳侧散着几缕调皮的顽发,鬼界不常刮风,但这几缕顽发却时常似被风吹起般飘起。
“好的,中饭的时候我再去给您送饭。”小女魂眯起一只眼,俏皮地说着。
“你是?”小女魂正要跑远,我赶忙叫住她,正眼打量着她,却想到任何熟悉的面容。
“我?”小女魂站住脚步,俏皮地指指自己,我轻轻点点头,她撅起嘴巴,有些天真无邪地说着,“我是鬼府大人亲自点来入药阁的,嘿嘿……我叫杨梅。”
“杨梅?”我轻声重复着,摇摇头,又气笑一声,回头看着那个小女魂,“那鬼府大人派你来做些什么?”
“回叶大夫,”杨梅的话已经不似刚刚那般幼稚可爱,“杨梅奉命来照顾叶大夫起居。”
“我?”我皱起眉头,不明所以,“我有什么好照顾的?”
“嗯……”杨梅嘟着嘴像是思考一样,“这个鬼府大人就没告诉我了。”
我走到外屋里,杨梅跟在我的身后小跑追上。靠门的一个台子上城放着一个玉盆,里面已然盛满了干净清洁的医水,我将手浸入其中,轻轻搓洗,杨梅在一旁问着,“叶大夫,您有什么顾虑吗?”
我回过神,将收轻轻伸出水面,接过杨梅预备在手中的干巾,带着些慵懒说着,“没有。”将布巾搭在台子上,回过头说着,“既然是鬼府大人让你来的,从今以后你便在这外屋工作。这里喜清净,不要大吵大闹。”
“嗯!”杨梅很是稚气地点了点头,刚刚“奉公行事”的态度早就不见踪影,我呼出一口气,向里面的房间走去,杨梅在身后追问“叶大夫……”
“不必喊我叶大夫,既然都是医府之人,叫我无玌便可。”我摆手示意,轻声打断她,这小女魂的眼睛是亮的,让我不禁生疑,这是入了鬼念之魂?心里不得不留些心眼,但奈何这是鬼界镇府指明派来的人,我也不能拒绝。
“无玌……”杨梅愣了一秒,便笑盈盈地,奶声奶气地说着,“这个名字好听。”
“嗯。”我脱下外套,将布兜快速解开,取出那盘银针,杨梅这时便凑了过来,好奇地问着“这是什么?”
“这是医者的医针。”我虽然笑着说,却不看她,杨梅又凑近了些,但不取出一根仔细查看,她歪着脑袋看了半天,“我好像见过……”
“鬼医人人都有,见过不足为奇。”我平淡地说着,将银针逐一取出,放在一旁,遂唤杨梅,“杨梅,你去阁外取些清水,快去快回。”
“好!”杨梅接过我手边的玉盆便要跑出去,我急忙叫住她,“不是那个盆。”
“嗯?”她糯糯地回头看着我,脸上带着孩子气的不理解,指着自己手里的盆,“不是这个嘛?”
“这个。”我言简意赅地说着,取出另外一个红玉盆,“这个是用来洗针的,以后不要弄错了。”
“好!”杨梅将玉盆轻手轻脚地放回原地,捡起地上的红玉盆便飞奔到阁外,这小女魂一身红斗篷,刚刚进屋还未曾细细打量,不过离开之时瞟了一眼,却见那斗篷的左肩上绣了一片青色的风状图案,果真是鬼府的特征,我却愈加生疑。当年我赌气离开鬼界越回人界鬼界上下竟无人治罪,如今意气消散回到鬼界,又给我送来这么一个女娃娃,不合常理。
不过眼下最重要之事是重新制作一根长银针。救助之责,不可怠惰。趁杨梅还没打水回来,我将那一排银针小心取出,取出孟婆递给我的一片药草,放置在桌子上,再将取出的银针小心翼翼地铺在药草上。这药草上的香气可以稀释针上带着的病死之气,一片药草用不到三次便需丢弃。
“无玌,是这种水吗?”正欲起身,便听到身后那声清脆的娃娃音,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小身影奔到我身旁,因为奔的太急,还洒出几滴清水,没等我开口,她把红玉盆放到另一张干净的台子上,一面就要用手去擦。
“杨梅。”我止住她,指向刚刚用过的布巾,“先……用那个吧。”
“可是……那个是用来擦手的。”杨梅有些犹豫看着那块布巾,又看了看我。
“这里百废待兴,现在重新开启入药阁,先将就着用吧。”我闭上眼睛,自顾自地说着,“将盆放下之后你便可去那边烧些草药。”
“嗯?入药阁之前倒闭了吗?”杨梅快跑到洗手玉盆前,取下一块布巾,在地上用力地擦了几擦,抬起一张小脏脸看着我,“无玌,这里真的好脏啊。”
“……”我不知如何作答,默默将银针泡在水里,然后不断揉搓着银针圆钝的一端。杨梅在一旁一边擦着一边抬起小脸问我,“无玌,为什么入药阁要倒闭啊……”
倒闭?我倒是被她这种用词逗笑了,“噗嗤”一声,我笑道,“你一个小女魂,刚来这地方便是问这样的问题,以后无魂上门问医可怎么办?”
“那……不是大好之事吗?”杨梅已经擦干净了,却执着地擦着布满灰尘的地面,我笑道,“今日不必大动手脚,日后自有你打扫的时候。”
“好!”杨梅答应罢,站起身走向水盆,忽然回头问着,“无玌,那这块脏布巾怎么办?”
“用清水洗干净晾干即可。”我头也不回地说着,背手一指身后的台子,“那上面应该有污器盆。”
“嗯!我看到了!”杨梅干劲十足,快步走到台前,将布巾搭在盆沿上,便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