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没想到。
夕日我说的话如今一一验证在自己身上。
无家可归,流浪街头……
我坐在墙头与对面屋檐下躲雨的黑猫对视着,黑猫一脸高傲的看着我。
嗯……还挺好,比看到我一个劲狂吠的狗好一些。
我期待又倔强的坐在墙头,但到底没有等到来寻我的上神。
遥梦将我丢到水里的那一日风雨交加,我坐在墙头淋了好久的雨,晚些时候竟然冷得发抖。
我有些可笑自己幻想期待什么?
我是个鬼,不属于这世间的鬼。
我完成了我来此的任务便会回到我原来的地方,到时候这大抵也只是一场梦,为何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我也不知在那儿待了多久,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回去找上神。
每日飘坐在那儿看着树叶黄了,落了。
估计是老是看那棵树的原因,有一日睡着做梦居然梦到我变成了一片树叶。
是一片有思想的树叶,还喜欢上了一棵树。
啧啧啧,我从梦中惊醒,做个鬼都没能睡个安稳觉,实乃凄惨。
我估摸着可能是我总是脸皮厚着盯那只黑猫的原因,它貌似认同了我的存在。
偶尔心情不错还会来同我坐一会儿,我还能一度过分些伸手顺顺它的毛。
后来大抵是落叶化作秋霜的那日,黑猫行为有些反常,老是抓我的手,扯我衣袖。
我正想着它怕是吃坏了东西,就见一袭墨绿色衣衫出现在墙角。
我还记得清河刚化出人形那天。
她坐在槐树枝头晃着莲藕一般白白净净的一双脚,满脸都是对世间的新奇的探究。
她跳下树盘腿坐在上神面前,上神那会子在打坐,她眼里都是笑。
那会儿她伸着藕节一般白嫩的手,想去摸摸上神的脸,最终扬着手停在离他不远处,噗呲一声笑了。
这笑声就如同风吹响槐树的声音一般,清脆又好听。
上神睁开眼看着她,她像个小孩儿一样嘟着嘴瞧着他问他的姓名。
风月清河。
她总是坐在秋千上晃荡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们俩的名字,她说:“风月,清河,真好听。”
她那日突然发狂要杀我时,目光里亮晶晶的。
那是仙灵山特有的灵气,像是一条星河,隐在她眼里。
可如今面前的女子,双目无神,空洞的像是傀儡一般。
她自手中幻化了一把剑看着我,她笑起来,发丝飘舞。
那个晃腿荡秋千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了,也渐渐有了些妖艳的模样。
眼角眉梢,也沾染了好些尘世的风霜。
“风月不会爱我。”
她突然流下两行泪水,语气里尽是悲伤,她说:“杀了你,他会爱我?杀了你,他不会爱我。”
我一时间听不出她到底是何意思,但是插足官配这种事儿可不是我的作风。
我还是咳了一声开嗓道:“清河,你莫要胡乱猜测上神,他杀了你很后悔,自愿入轮回受罪。
你怎么说,也屠他满门,我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就算风家待他不好,你也不该这般,血海深仇,你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条伦理的鸿沟了。
更别说,他家那些人非得逼他杀了你。”
清河哭了有一会儿,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手下慌乱的抱着黑猫顺着它的毛。
这会子它倒是安静了下来,还突然蹭了蹭我的手。
傍晚时分清河哭累了,一如多年前一般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我。
我应当是没有上神好看的,所以我朝她讪笑着说:“清河,我饿了,我就先走了,咱们有缘再见。”
我还没给她挥手道别,只见她突然捂着头仿佛疼极了一般在地上打滚。
我赶紧飘过去看着她,她打着滚道:“疼,头疼。”
我双手举着却不知从何下手。
“清河。”我犹豫片刻,牢牢抓住她的手道:“清河,不疼了,不疼了。”
不知这句话到底有什么魔力,不过电视剧里都这样,大概也会有点心理暗示的效果。
果然清河停下来了,睁着双眼,目光清亮的问我:“你是谁?风月呢?”
这是哪出?
我跌坐在地上,这失忆的戏码难道还是祖传的?
我已经好几日没去看黑猫了,倒是带着清河买了许多串糖葫芦。
她这会子世界里只有风月和我这个糖葫芦姐姐。
那日头疼过后,她就突然回到了以前那副天真的模样。
是的,更要命的是,她对这凡间小吃还甚是喜欢。
落雪的那一日有些冷。
我和她寻了处破庙,生了堆火打算在此借宿一宿。
没想到那天这破庙还有些热闹。
火才刚燃得旺些,就有人带着风雪推开门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玄黑衣物的男子,生得挺好看,眉目俊朗。
就是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人。
清河似乎有点怕他,拼命的往我身后钻。
我没好气的抬头瞪了那黑衣一眼。
他看起来心情倒是还不错,甚至还以一段自我介绍打破了这莫名诡异的气氛:“我是残殉,魔界魔尊。”
魔尊很了不起吗?
我翻了个白眼道:“南鱼,第一神棍。”
他突然低着头笑了起来,他点点头说:“看得出来。”
你说这魔尊大抵在魔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不是应当心狠手辣又总想着统一六界吗?
怎么到了残殉,基本操作就变成了吹牛大王和话唠鬼呢?
哦,对了,偶尔还同我抢吃的。
不过这个话唠我这辈子也不想再遇到一次,毕竟谁和你聊天聊着聊着会突然将心挖给你的?
而且这还不是为了见证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是为了与我划清界限。
我现在已经恐怖到宁愿挖心也不愿和我做朋友了吗?
他死活要我拿着,我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最后以我满目凶光接过他放在镇灵瓶里的心。
“指望着以后没啥蠢东西想着掏你心吧,不然估计会因为你找上我。”
我将瓶子放在包里,清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我在火中添了些柴火,不知树灵会不会也感冒。
然而我大抵没想到这几日带着她混吃混喝的交情抵不过上神那张好看的脸。
上神推开门时风雪有些大了。
扑面而来一阵阵寒气,冷得我打了个激灵。
我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风月。”
“风月。”
脖子触到无比冰冷的东西,这样凝重的场面,我不好意思说冰,只好微微往后退了一些,让那把匕首稍稍离开一些。
显然这没有什么用,身后的清河将刀又逼近了一些,指甲嵌到我的脖间肉里。
她说:“果然,大抵只有这样才能逼你出来见我。”
兄弟,有人建议过你参加演员的诞生吗?
你有这才能,为何要屈于做一个平常的树灵。
“小鬼。”上神视线扫过残殉,显然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后者则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看着我们。
上神说:“都说让你替我晒晒书。”
此情此景,我一时间有些想看看清河的表情,她不会不知道上神现在只是个凡人吧。
“风月。”清河的泪水砸在我肩上,很是冰凉。
她说:“你不记得我,不愿意见我,还杀了我。呵呵,我明明陪着你那么久,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杀了她,杀了她你会永远痛苦,和我一起痛苦。”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给她正正逻辑。
我笑着说:“别别别,女神仙,他杀了你才永远痛苦呢,你们俩的事儿,泡杯茶坐下来好好谈,我就是个过来劝架的,你就当我是个屁,放了我吧。”
这般豪言壮语她们估计之前也未听过,三人皆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我突然感觉伴着冰冷的还有一股暖暖的液体,但是我没死于清河手抖,我被砸到手里的血吓晕了。
倒是清河,被上神用散灵符打散了魂魄。
不过他还没能把魂魄收起来,突然迷烟四起,等烟消散过后。
便独独只剩了个吓晕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