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还是活人?”韩半月盯着那跪下的人影,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搜索了一下储物袋,已经没有法器,不得已韩半月祭出了仅存的避神伞,预防可能出现的意外。
韩半月开始朝着那人影缓缓挪步,极为小心,同时警惕脚下,生怕踩到什么机关。
而与此同时,周围的罗道鬼开始躁动起来,传递出来的情感,就好像一个饿了几天的人面前出现了一只烧鸡。
之前遭遇罗道鬼时心里的异样之感再次浮现,韩半月神色有些古怪。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人影,韩半月压下心头疑惑向人影走去。
一路上韩半月走得极为小心,避神伞祥和的绿色光芒将他包裹,给了他安全感,
“一具尸体……”韩半月确认了死活,但依旧丝毫不敢放松。
哪怕这短短的距离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尸体,让这个环境的诡异之感再强几分,韩半月必须小心再小心。
此刻韩半月眼前是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尸体,姿态呈下跪状,其双手垂下,抬头望天。
这具尸体不知存在了多久,水分已经蒸发得干干净净,如同一截枯木。裸露在外的皮肤干枯没有光泽,只有薄薄的一层贴在骨骼上。仿佛韩半月只要轻轻一碰,这具尸体就会化为齑粉。
尸体的眼睛部位已经没有眼球,只有两个黝黑的窟窿,恐怖骇人,韩半月只是看了一眼就遍体生寒。
这是一具因为罗道鬼狱特殊环境而形成的惊悚干尸。
“此人……是谁?与罗道山是否有关系?”韩半月眉头紧皱,只感觉无数疑问一同涌上心头。
这具干尸太过诡异,尤其是出现在祭坛这种建筑当中。
“如果是以这尸体为祭品,那他为何会是这样的姿势……还有,这香炉也不能解释。”韩半月脑子转地飞快,他有一个直觉,若是知道了这祭坛的具体作用,应该就能解开心中疑问。
就好像是出现了无数个线索,无从寻起,但只要找到一根最重要的线,就能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得出真相。
韩半月再次环顾四周,但依然是空荡一片,除了那些罗道鬼,再无外物。
“此尸是关键……”
韩半月刻意与这干尸保持着一个能够反应过来的距离,他绕着尸体走了几圈,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是令牌吗?”韩半月语气有些不确定。
这干尸的腰部佩戴着一块巴掌大小形似令牌之物,可惜大部分被衣物遮掩,只露出一角,韩半月也不好下结论。
韩半月也不敢贸然上前,他不死心地又绕了几圈,但还是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无奈最后还是站定,视线放在那令牌之上。
韩半月思量半晌,最终摇摇头,放弃了冒险。毕竟这尸体他一无所知,若是出现意外,他很难自保。
“不过……”韩半月虽放弃了那貌似令牌之物,但还有一事如鲠在喉,他要验证心中的一个猜测。
韩半月退后几步,稍稍离干尸远了一点,而后就地坐下。
韩半月不动声色地将弓放在一旁,而后眼神略微复杂的看着头顶的避神伞。
他手指掐诀,将避神伞催动至极致,避神伞顿时绿芒大盛,嗡嗡作响。
只是几个呼吸间,韩半月脸色微微一变,他感觉周围的罗道鬼更加躁动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韩半月将弓收回了储物袋。
就在这个动作结束的瞬间,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断开的感觉,那些罗道鬼顿时蜂拥而至,扑向韩半月!
韩半月眼睛微眯,右手一翻,祖传之弓出现在手里。
只是一个呼吸,这些罗道鬼如见天敌,立时溃散!
韩半月脸上有怒火浮现,不过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什么事情,表情变得纠结。
“这样不行……可能会有偏差……”韩半月自言自语,看着回到手中的避神伞一言不发。
沉吟片刻后,韩半月眼中一亮,继而催动避神伞,在他的引导下渐渐远离,直至一个极限的操控范围。
此刻避神伞离韩半月已有数十丈的距离,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韩半月右手一抬,开始全力催动避神伞。
碧绿光芒再次闪耀,同时韩半月神念一动,将弓收入储物袋。
先前一幕再次出现,罗道鬼变得暴动,体内红芒炸闪,声焰滔天。
韩半月瞳孔猛然一缩,他看到那庞大的罗道鬼群居然是朝着那避神伞而去,只有零星几只罗道鬼往自己扑来。
“寒可戾!!!”
韩半月腾地站了起来,一时间怒火中烧,大弓瞬时出现在手中,使得扑来的罗道鬼惊颤。
这枯寂多年的罗道鬼狱似乎都因为韩半月的怒吼颤了几颤。
韩半月闭上眼睛,胸口因情绪激动而起伏不止,好一会儿后才缓缓睁开,眼中倒是平静了不少。
韩半月召回避神伞,此刻停止了灵力的灌注,此伞如同凡物。他死死盯着这避神伞,握着伞的手背青筋暴起,昭示了他的心情。
韩半月心思缜密,较之同龄人成熟太多。因为他生来体质孱弱,不适合打猎之道,所以在未上山修行前,韩半月几乎都沉浸在书海中。
在疯狂汲取知识下,他也变得极爱思考,往往一个简单的问题都要抽丝剥茧般回顾其起源经过和导致的结果。长久以往下,他的思维就变得灵活,思考问题也很全面。
连韩半月自己都觉得,自己心智不像是一个孩童,而是如同一个成年人。
在离云宗时就因为少年老成的心思,还被同门开玩笑,说韩半月更像是寒山一脉的大师兄,而不是木河。
之前在韩半月第一次使用避神伞时,他就感觉有点奇怪。按理说当时处于外围,如何能引得那几乎铺天盖地的罗道鬼前来。也就是韩半月才入此地,不清楚状况,又加之一丝紧张情绪作祟,让他忽略了这个异常。
可刚才在察看那干尸之时,韩半月又使用了避神伞。在有大弓的威慑下,那些罗道鬼都看上去蠢蠢欲动,韩半月就是想忽略都很难。
所以才有了这个测试,在撤去大弓保护下,那些罗道鬼居然选择了避神伞。也就是说,这避神伞会引来更多的罗道鬼,这才有了韩半月怒火之下直呼寒可戾姓名的举动。
“此伞对于罗道鬼有着吸引力,在这罗道鬼狱里就不是保命物,而是引祸之根!但寒可戾真要害我,会费这么大的周折?”韩半月回想起寒可戾保下他的一幕,饶是他心思再细腻,也想不通其中缘由。
“寒可戾若真想我死,在我被擒之时大可不必管我,可他为何还要将我救下?”韩半月百思不得其解。
“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上面有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没有无端的恶意,也没有无端的善意!”
“如果说寒可戾保下我是善意的表现,其缘由我就暂且相信是因为我师父寒山。”
“而这避神伞看上去是一个守护之宝,但如果在这罗道鬼狱展开,实际就是一个让人处境更加不妙的危险之物。”
韩半月目光连连闪动,右手手指在掌心疯狂划动。
“可他的图谋是什么?这恶意的缘由是什么?”
“是我这个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韩半月思绪百转,看似真相明确,可在分析下却变得更加混乱。
“我与寒可戾以前绝对不相识,也就是说他的目的不在于我,或者说是我这个人。”
“莫非……”韩半月下意识看向了手中的大弓。
“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还没继续深想,韩半月自己都为这个猜测感到有些好笑。
“这把弓在离云宗时也只有几人知晓,并且这确确实实是一把凡弓,也就是进了罗道鬼狱后才有了异常。”
“如果说寒可戾真是为了这把弓,大可直接出手,没必要这么麻烦。”
“可如果不是为了弓,那又是为了什么?假设他是为了我,那么以此为一个节点往前推,那他恐怕在极早以前就盯上了我,但那个时候离云宗尚在,照这么推论下去,离云宗被吞并,青岗村被屠,岂不是都是他的布局?只是为了让我带着避神伞进入这罗道鬼狱?可这有什么意义?或者说有其他什么特殊的目的?”韩半月眼睛发亮,他其实很享受将一个问题琢磨透彻的感觉。
“如果建立在他的确是以我为目的的前提下,那么此局就有些恐怖了,但以寒可戾长老的身份,如何能布下这个局,甚至是让落凡门出面……”
韩半月说到此处,竟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连他自己感觉这个假设过于荒唐了些。
“有些想当然了……”韩半月自嘲一笑。
“但这避神伞……”韩半月正了正神,话虽如此,可这避神伞确确实实能引来罗道鬼。
“难道真是我错怪寒师叔了?”所有可能都被推翻下,韩半月只能这么想到。
韩半月尝试着把灵力灌注进避神伞,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起避神伞来。
“可惜炼器一术我尚未接触,不能看出是否有异常。”
良久,韩半月放下避神伞,语气有些无奈。
“如果说这避神伞单单只是引来罗道鬼,那我可以断定寒可戾居心叵测,但是偏偏此伞的确能对罗道鬼造成伤害……”韩半月在外围时就已经亲眼看到过,这避神伞确实抵挡了那只罗道鬼,这也是他如此纠结的原因所在。
韩半月感觉脑子如同一团乱麻,越想越乱,索性将避神伞收回储物袋,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我可以不信寒可戾,但我信木河师兄……”
很久之后,韩半月才吐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