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事儿。
好吧,有下人们可以指使,要在短时间内把一切处理好,也不是不可能。可最最麻烦的是,要这么仓促的成亲,得有多少人来她这里探听消息?
本来徐翀把个“表姑娘”请进府里,外边就流言蜚语,说那是徐翀的相好,徐翀的名声也毁的差不多了,等闲心疼姑娘的人家,是不会把姑娘嫁给他的。
如今两人再匆忙成亲,那这是两人有了肌肤之亲,“表姑娘”心机过人,“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女方当真本事了得,惑的徐翀对她痴迷?
事情还没发生,瑾娘已经想到,届时可能会有的恶意揣测和流言蜚语。又会有多少人到她跟前八卦的询问试探。
瑾娘最厌烦这种事儿,恨不能离这些都远远的。
她最烦和人打太极,也担心真把三郎和陈佳玉的名声糟蹋的一塌糊涂。所以,先定亲,再成亲成不?
徐二郎摇摇头,“利害关系三郎都知道,他要一意孤行,且都由他。”
瑾娘闻言又是“呵呵”,“行吧,都由他,婚事也由他自己操持去吧。”
瑾娘说着话,将被子往上一拉,直接提到了脖子下边。她更是利索的一翻身,拿着书籍直接背对着徐二郎。
徐二郎被迁怒上也不恼,他已经恼过了,可三郎心意已决,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他。
那还费那个心力和他计较这些作甚,让他自己作死就是。
徐二郎去浴室沐浴,等回来时,瑾娘已经回到了早先斜倚床榻翻书的姿势。
徐二郎顺手把擦头发的毛巾往一边一丢,瑾娘立马“唉”了一声,“头发还滴水呢,你又想不擦干头发睡觉是不是?”边瞪徐二郎,边指使他把毛巾递过来。
这是不恼了。
徐二郎眸中划过星星点点的笑意,顺从的将毛巾给她,在床榻边落座。
瑾娘就从薄被中钻出来,跪在他身后给他绞发。
瑾娘气过了,也知道这事情不是徐二郎的错,她和他生气闹别扭实在很没有道理。
徐二郎沐浴时,她渐渐心平气和,此时也能安然的和徐二郎继续说起这事儿。
徐二郎道,“三郎早有准备,前些天已经让人去江浙接陈氏的娘家人了。”
瑾娘给他绞发的动作一顿。
刚才不还称呼“陈佳玉”,怎么突然就换成陈氏了?
瑾娘很快抓住重点。
陈佳玉在他这里是陈氏,那她在他这里,是不是就一个林氏?
瑾娘小手痒痒,一边戳他背一边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徐二郎闻言哈哈大笑,回身一把抱住瑾娘拍拍她的头,就跟哄小女孩儿似得,“你怎么会这么想?林氏,天下间那么多林氏,你如何能和他们混为一谈?你是我的瑾娘,独一无二的瑾娘。”
这是情话吧?
这绝对是情话!
瑾娘把毛巾一丢,两手捂住红的靡艳的面颊。
和徐二郎成亲十载有余,终于听到徐二郎说了句明明白白的情话,瑾娘觉得此刻死了都值。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这心里话说了出来。就见徐二郎抬着她的下巴笑看着着她,“尽会胡说。我这是第一次和你讲情话?瑾娘,你这记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瑾娘点头又摇头,“我确定,我的记忆没错。”这绝对是你第一次和我说情话。
徐二郎就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你当真确定?”
瑾娘不确定的、很迟疑的点点头,徐二郎见状就笑着凑到她耳边说,“感情以前在床.上说的不是情话?”
瑾娘:……
她果然不是徐二郎的对手,容她先在龟壳里藏一会儿。等没那么羞了,她再回来。
瑾娘被徐二郎哄的心花怒放,再提起徐翀的亲事,整个人多了好几几几几分耐心。
徐翀早派人去江浙接陈佳玉的娘家人这事儿,瑾娘早先是不知道的,如今知道了……也行吧。娘家人不会迟到,那这婚礼就不会留下仓促的“美谈”。至于其他……倒也好说。
瑾娘思绪翻飞,就琢磨起之后府里会有的动作。青儿成亲时,她也帮着张罗了其中多半事宜,勉强算是个熟练工,对此事倒是不憷。不过,徐翀成亲到底是按照京城的规矩来,还是平阳的规矩,另外要不要照顾些女方那边的习俗?这些都是需要考量的问题,怕是她得提前找几个“军师”帮着参谋参谋。
瑾娘想着这些事情,一边继续给徐二郎绞发。忽然她想起两件事,“佳玉那里……她同意成亲了么?”
别连亲事都是徐翀单方面决定的,陈佳玉却不知情,那就搞笑了。
瑾娘觉得这事情徐翀完全干的出来,他是那种特别霸道桀骜的人,而陈佳玉对上他全无半点胜算,所以徐翀估计也不会将她的意见看在眼里。
瑾娘突然忧心,徐二郎却全不在意这个问题。同不同意的,三郎自己会搞定。联想到三郎那夜从芷兰院熟练的翻出动作,徐二郎不对他们沟通的方式报以评价。他只是和瑾娘说,“你若担心,明天可去问陈氏。”
瑾娘想想说,“也好。还有一件事,爹同意了么?”
“爹会同意的。”
瑾娘无语的想翻白眼,意思就是说,至今徐父还没同意,他们还没沟通好?
都没商量好的事情,还能继续进行么?
徐二郎拉着瑾娘的手,让她别忙活了,头发干的差不多了。“爹那里明天我去一趟,和他说说此事。”
瑾娘闻言就明白,指定是徐翀将此事拜托给徐二郎了。
徐二郎在徐父跟前的话语权与地位,总比徐翀高那么一些。虽然依照徐翀的混账程度,即便徐父不同意,他照旧能娶陈佳玉进门。但能办的众人皆满意的亲事,为何要让人不高兴呢?尤其这个还是亲生父亲,能得他的首肯,总归是好些。而只要徐二郎出马……事情基本是个定数了。徐父对上这个儿子完全没有反击之力,这徐府虽说是姓徐的,但是并不是徐父的徐,而是徐二郎的徐。
果然,第二天徐二郎去鹤延堂找了徐父。
也不知道父子俩怎么谈的,反正徐父最后松口同意陈佳玉进门。
不过小丫鬟们透漏过来的消息是,徐父当时的面色可不怎么好看。徐二郎出门后,老人家恼怒的直接对着门槛摔了一个杯子。
瑾娘:行吧,总归是答应了。
不过这拿东西出气的毛病,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沈舅母爱砸屋里的物件,他们到了京城林府后,他们屋里的东西平均下来都换了三遍了。而徐父更甚,他屋里的茶盏从没有撑过一个月的。那真是每个月都换新,每个月都要因为买瓷器花一笔银子。
这也就是他两个儿子都能养家,徐府当真不缺钱花,不然就这败家的模样,谁养的起啊。
瑾娘等中午徐二郎回来后,倒是询问了徐二郎,究竟和徐父说了什么,才让徐父松了口。
徐二郎也没瞒着瑾娘,就道,“荣安公主第三个夫婿死了有一年了,如今听说陛下在为荣安公主择婿。”
瑾娘先时听得莫名其妙,随后恍然大悟,然后……如遭雷劈。
她觉得事情肯定不是她想的那样,但是徐二郎对她点点头,证明就是她想的那样。
瑾娘还能说什么?她只想静静。
荣安公主在京城的名头很大,她是当今的三公主,母亲也是宫中的淑妃娘娘。
因为她年幼时淑妃正得宠,加上荣安公主也是个会讨巧卖乖的,她很得允文帝宠爱。
只从封号就可看出这公主被允文帝看重的程度。要知道,时下公主的封号可不是随便有的。就比如柯柯的母亲五公主,她就没有封号,由此才被称为“五公主”。而荣安公主,她不仅有封号,而且还是“荣安”两字。
这就是底气,就是资本。
荣安公主可以说是被允文帝骄宠着长大的,天潢贵女么,又是真正的公主殿下,那脾气不用说。数遍京城的王孙公子,都没她嚣张的。
嚣张顺遂的荣安公主,偏偏亲事上不顺。
也是巧合,荣安公主的第一任夫婿是个武将,早年在西北戍守,乃是平西侯的手下。十年前那场大齐西北军和匈奴的战争中,徐大郎徐翱战死,荣安公主的第一任夫婿同样战死。
公主对这一任夫婿的感情最深,于是为之守了三年。之后听说也不愿意再嫁,只在公主府养了几个侍卫聊以慰藉。听说那侍卫中有一人容貌肖似原荣安公主的驸马,由此非常受宠爱。
不过,在荣安公主遇到第二个,和驸马长着同一双眼睛的武将时,很快沦陷。这桩婚事也是得到允文帝认可的,允文帝还亲自给两人赐婚。只是婚后不到一年,第二任驸马因暴雨中驱马疾驰,而官道太滑,竟从马上跌下来,被马儿踏破胸腹,当场亡故。
第三任驸马和原驸马嘴唇相像,且下巴更像。这也是个武将,不过品级低微,不过正五品,就这荣安公主也嫁了。可好景不长,也就成婚后半年时间,驸马因醉酒跌入湖中溺亡。听说人被打捞起来时,整个都泡涨了,那简直没法看。
连着三任夫婿都死状凄惨,且是在婚后不久就毙命,荣安公主“克夫”的名声不胫而走。
而荣安公主不知是真心大,还是对原驸马当真爱的深沉,这才刚出孝,就又准备重找驸马。
徐翀和那原驸马是不是相像徐二郎不知,徐父同样不知。不过荣安公主的名声足够骇人就是——徐二郎转告徐父,徐翀曾无意中和荣安公主见过一次,当时荣安公主看着他发怔,事后还询问了他的名字。
实情如何且不去管,只说单是这几句话连起来的信息,就把徐父吓炸了。
在他看来,荣安公主对着儿子发怔,肯定是因为儿子和原驸马有那里相似。至于公主询问三郎的名字,那肯定是为方便以后寻人。
公主看上三郎了!
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
徐父是看不上陈佳玉,但他更……看不上荣安公主。
她是个公主不假,可她克夫啊。她原本那几个驸马,家世显赫,官职比三郎都高,可他的三郎这两点比不上他们,但谁让三郎长了张好看的脸。
以前一直因为自己提高了阖家男丁颜值一事而沾沾自喜的徐父,此时由衷的后悔起来。早知道三郎命里还有这一桃花劫,他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三郎像他的。长成这么个模样那就是原罪啊。
可真愁人。
徐父自怨自艾孩子不该像他,若是像了他们娘,指定没这烦恼。
恰好从此过,又恰好听到这话的徐母:“……”
之后瑾娘听说老两口闹腾起来了,徐母难得不再保持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范,撵着徐父好一顿打。徐父病弱了几年,身体本就不结实,他颤巍巍的跑,一跑三喘,如何比得上徐母中气十足、手脚麻利,于是,就挨了好几下。
徐父面子上过不去,脸都涨红了,接连嚷了好几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过许是被徐母打的太疼了,徐父就有些怂。那嘀咕的声音也就他自己听见,反正徐母是没听进耳里去。
徐母收拾过徐父神清气爽,叫上李嬷嬷随她去私库挑些东西。
小儿子要成亲了,尽管未来儿媳妇她不看好,但那毕竟是儿子挑的。她对几个儿女都心存愧疚,这几年都在尽心弥补。但儿子们大了,她能为他们做的事情少之又少。说好的弥补,她也只能表现在态度上,除了对他们多关怀些,别的什么也做不到,为此心理总归是空荡荡的没个着落,如今可好了,她也能帮衬上儿子了――指望她操持三郎的亲事那是不成的,她多大本事自己清楚。她说是不爱俗务,其实是没本事将那些弄清楚、理顺当。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有。所以婚礼的事情还是交给能干的瑾娘吧。至于她,就贡献一半私库,给三郎下聘用。
看着美滋滋去盘点私库的徐母,徐父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讲道理,两人成亲至今,他可没花用过她一个铜板。这老婆子对她吝啬的跟铁公鸡似的,对儿子却大方的很。她也不看看,没有他她生的出儿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