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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娘看见他们往前迈了两步,宿夫人比她更快的往前蹿了一大截,看着烂醉如泥的宿迁,她怒其不争的说,“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整天在家喝还不够,过来宫里还喝。宫里的酒比家里酒美味不是,看这醉的。”
瑾娘拉了下宿夫人的衣襟,让她快别说了,守宫门的侍卫可都看着呢。
宿迁再怎么也是朝廷命官,这醉酒了被夫人责骂的话要是被传出去,外人说他耙耳朵也就罢了,怕还会指指点点说宿夫人泼妇。
宿夫人那里不知道这个道理。
刚才是太着急了,担心这男人喝多了难受,才口不遮掩多说了两句,如今她理智回来了,自然不会说犯忌讳的话。
宿夫人上前两步要接夫君过来,长平就赶紧开口说,“伯娘您歇歇,让我和哥哥来。伯父他太重了,您怕是扶不住他。”
宿夫人闻言看了看宿迁的肚腩,虽然不像是孕妇六七个月的肚子那么大,但四五个月的肚子那是绝对有的。
想当初他男人也风姿俊美,仪态飘飘,就这才把她五迷三道的,当初那么多求亲的人家中,点名只要他。
可如今想来,皮囊真不能当饭吃。况且当初皮囊好看,不意味着那皮囊能一直好看。
看看吧,当初一个衣冠绝世的郎君,如今就成了挺着肚腩的油腻大叔了。
对比起旁边萧萧肃肃,爽朗轩举的徐二郎,这差别太大,也太让人伤心了。
长安和长平搀着宿迁去找宿家的马车,瑾娘则快走一步到了徐二郎跟前。她看了看荣哥儿,又看看徐二郎,徐二郎道,“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哦。”
徐家的马车比较靠后,等他们坐上马车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的事情了。此时长安长平也送了宿迁回来,俩小子嫌弃天热,直接骑马,倒是忍不住看了二叔一眼。二叔来时和他们一样骑马来的,怎么现在做马车上了?二叔宴席间也没怎么喝酒啊。
说到喝酒,两小子做贼一样凑到马车窗户处,和徐二郎咬耳朵,“宿伯父都是装的。”
瑾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问“什么装的?”
这时候外边有别的府里的马车经过,长安长平立马坐直了身子,冲荣哥儿抬抬下巴,意思是让荣哥儿给瑾娘解释。
荣哥儿想了想道,“宿大人醉酒是装的。”
瑾娘:“……哦。”图啥啊?
瑾娘疑惑的看徐二郎,徐二郎就不紧不慢的说了两个字,“吏部。”
瑾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宿迁如今可不是在翰林院那个清贵衙门里修书的修撰了。他如今高升了,乃是吏部员外郎了。
吏部主管全国官吏的升迁、考核、任免、调遣等。即便吏部员外郎远没有尚书的权限大,但只要走通了他的路子,那以后想图谋点啥不就方便了么?
瑾娘一时间唏嘘,果然这些肥缺都是招苍蝇的肥肉。这还没怎么呢,就引来一帮子牛鬼蛇神,这要真是权柄在握了,那不有更多的人,拿着更多的诱惑来促使他们犯罪么?
想想那些倾国倾城的美女被送上门,想想金银珠宝堆满仓,让他们拒绝这些东西,真是太难了。
瑾娘就感叹,“京城的官员真不好当啊。
荣哥儿觉得她娘这话不对,“是哪里的官员都不好当。尤其是大官,更不好当。”
瑾娘:“对啊对啊,京城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回河州吧。”
荣哥儿蹙着眉头看着娘,他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不知道该不该说。
回了府中后,把几个小的打发了,瑾娘才仔细问起宴席间的事情。徐二郎仔细给她解释了,“有想求官的,有想求亲的,宿迁懒得应付,干脆酒遁。”
“酒遁”这个词用得好,这还是她教的。
瑾娘心里美滋滋,等反应过来徐二郎说了什么,就感觉如遭雷劈。宿迁可只有四个儿子,女方向男方求娶什么的,不是不可以,但这预谋不轨的求娶,偏偏还被男方不动声色的拒绝了,这就很尴尬了。
瑾娘还没尴尬完,就听徐二郎说,“那些人多是肃王拥泵,避讳些是应该的。”
瑾娘:“……”那么问题又来了。虽说是肃王的拥泵,可这拥泵肯定是私底下的,不会大张旗鼓的闹到台面上。既然如此,你们是如何知道那人是肃王的支持者呢?
瑾娘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徐二郎,徐二郎这次没给她解释的意思了,反而又说,“长安长平也被人打探年龄几何,有无婚配。”
瑾娘已经顾不得八卦了,她只觉得愤怒。只顾着替长乐防备万一了,倒是把长安长平遗忘了。这俩小的比长乐还大了几岁,被人觊觎她不奇怪,可想通过联姻手段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很过分了。
徐二郎说,“我以他们没有立业,不考虑成家为由,都拒绝了。”
“这就好。”
可明的不行,不是能来暗的?若是那些人私底下用个美人计,指不定长安长平中招了呢?
再说了,即便他们不中招,还不兴人家碰瓷么?届时硬是说他们家小子怎么怎么滴人家小姑娘了,不娶也不行啊。
瑾娘皱着眉头说,“在他们俩身边多放几个人?”
徐二郎漫不经心的应下,但私下里却有更深的打算。他准备这两天让通河带那两小子去长长见识,有了分辨妖魔鬼怪的本事,就不会轻易沉迷女色,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至于人手,再放两个也可。总归他们又大了些,御下手段也行,交给他们不担心他们拿捏不住。
徐二郎想着就让人去叫了通河来,把事情如此一吩咐。
通河五味杂陈的离开,看着在院子里陪着三胞胎打闹的两个公子非常不忍心。
但再怎么不忍心,主子的命令也没有他拒绝的道理。所以,他只能去找几个美女蛇,给两位公子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了。
却说长安长平这几天日子过得凄凄惨惨,瑾娘几人却过得颇好。
这时候距离他们离京已经只剩下五天时间,瑾娘已经吩咐丫头们去街上采购一些需要的东西。
另外她还准备让人特别购买些新奇物件,到时候卖到河州或者更远的北方赚些脂粉钱——别说她一个指挥使夫人怎么这么财迷,谁让她压力大呢。
长安长平眼瞅着也大了,还有长乐,小鱼儿,荣哥儿,接下来三胞胎……虽然他们婚姻嫁娶都是几年后的事儿,但就怕到时候再准备来不及。所以如今多赚一个铜板是一个铜板。她守财奴似得将东西攒着,总会给孩子们都置办下一份家业。
听到她这豪情壮志的徐二郎:……
都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但是事实就是,真要是指望她养家,指望她给几个孩子下聘或置办嫁妆,怕是几个孩子要成为京城的笑柄。
不过她爱折腾就折腾去,有点事儿做总比没事儿做强。不然每天想七想八,还总问他一些莫名奇怪的问题,让他头疼。
瑾娘想做就做,真的让人去买京城的“特产”了。买了足有两大车,银子都花了五六千两,瑾娘才肉痛的停手。
第一次做这样“倒卖”的生意,先小打小闹探探水。等以后有经验了,再做笔大的。
就在瑾娘买买买时,翩翩在某一日回了徐府。
她上门后先去见了徐父徐母,给父母请过安又陪着说了会儿话,才跟着瑾娘去翠柏苑。
路上,翩翩忍不住小声问瑾娘,“嫂嫂,昨天有人给我送了一个马场的契约来,说是你们给我准备的嫁妆。这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你和二哥三哥给我置办的嫁妆不是早就规整好,全部让我带到夫家了么?怎么会还有一个马场?你们之前也没给我说这事儿啊?这马场是不是送错人了?”
瑾娘:……
等等,什么马场,这事儿我完全不知道啊!!
瑾娘差点懵了。
她和徐二郎给翩翩置办的嫁妆都有那些,瑾娘记得一清二楚。田庄铺子不少,各个州府的宅子也有好几处,但不管是铺子还是宅子,都是在繁华的州府。至于西北的东西,他们可是一件也没置办。更别说还是西北的马场了,一个马场少则几百匹马,多则千余匹,少则一两万两,多则几十万两银子。
银子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要在西北经营马场,首先得在西北有权有势,还得有人脉有底蕴。
徐二郎如今在辽东混的不差,但是辽东和西北几千里之遥。他的威名没传到西北去,势力和影响力也到达不了西北。若是辽东还差不多,指望他在西北弄一个马场,那真是……别想了。
瑾娘一口就要否决——不!不是你二哥,你二哥没那个能力!
话滚到舌尖了,瑾娘突然顿住。
她倏地想起来,徐二郎没这个本事,但是说不定徐二郎的大哥徐大郎有呢。
要知道徐大郎还活着,虽然他只在辽东露了一面就消失了,看似活动的范围在辽东,但是可别忘了,早先徐翱可是“死”在西北的。
他活动的范围,大致应该在西北。
他这些年一直没回家,也一直隐姓埋名,但依照他的本事,若是想弄点产业,应该不是问题……吧?
瑾娘想了又想,觉得给翩翩送马场这个人,指定是徐翱没错了。
第一,徐翱有这个本事!第二,徐翱有这个动机。
他有这个本事的事儿就不说了,但是动机,这个更不用说。毕竟翩翩是他嫡亲的妹妹,得知她即将成亲,再怎样也要给妹妹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这应该就是一个有责任心,又疼爱妹妹的哥哥的最后的坚持。
瑾娘七想八想,不由就想的多的。
翩翩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不由喊了两声嫂嫂。瑾娘回神后,略有些不自在的说,“……没错,那是你哥哥给你准备的嫁妆。之前忙昏了头,我们忘记告诉你了,给你你就收下,以后这都是你傍身的资本。”
瑾娘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眯眼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翩翩见状就想多了,她不由思索,莫非哥哥给她准备的这个马场,是背着嫂嫂贴补她的?哥哥怕嫂嫂知道了不应,所以早先没把这事儿告诉嫂嫂,如今她说了,嫂嫂就为哥哥的不信任心痛?又因为那马场太过昂贵,觉得不舍?
但翩翩觉得嫂嫂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嫂嫂怎样对她的她一清二楚,说这是嫂嫂,可若不看年纪,只看她的行事作为,说她是她娘都有人信。
嫂嫂掏心掏肺的对她,她却把嫂嫂想的那么不堪,翩翩为此羞耻的脸红。
可那个马场……
翩翩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若真是哥哥背着嫂嫂给她准备的,她此时却捅了出来,不管怎么说都对嫂嫂造成了伤害。
翩翩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截了当的说,“嫂嫂,这马场我不要,我一个姑娘家,又已经嫁人了,难不成还能跑到西北去不成?这马场您收着,之后不管是给长安长平,还是给荣哥儿长洲他们都可以,反正我用不到,我不要。”
话说出口翩翩心里一松,觉得再舒坦不过。她将荷包打开,将那张马场的契约直接塞到瑾娘手心里。
可瑾娘那里能要啊。
这是人家大哥给人家妹妹准备的嫁妆,她一个弟妹拿了算怎么回事儿。
瑾娘又塞了回去,“是你哥哥给你的,给你的你就收着,快点收好了,可值钱呢。”
翩翩不管瑾娘怎么说就是不要,为防嫂嫂再塞来塞去的,她直接小跑了两步,也不去翠柏苑了,竟是拐了个弯去找长乐和小鱼儿。
边走还边说,“反正我不要,我都已经成亲好些天了,这时候再给我补嫁妆算怎么回事儿?再来我的嫁妆已经很丰厚了,反正我不要。”
瑾娘看着远去的翩翩,又瞅瞅手里的烫手山芋,真是头大。
得了,这事儿她是说不清了,还是交给徐二郎处置吧。也不知道徐二郎什么时候回来,这隔三差五就进宫面圣,允文帝作为一国之君就没别的事情要处理么?他怎么就那么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