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明澈如水,望得久了叫人无限向往,只愿背上生翼,飞入那晴霄深处一览苍穹之浩瀚。凌奕泡在溪水中,湿透的衣裳紧贴着胸膛的肌肉,头疼得紧,闭目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脑海中反复整理着思绪,许久后,看了白玄一眼,淡然道:“命文翰将我的情况传到慕容那边,越严重越好。”
白玄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慕容家早就知道了,慕容朝雨倾心于你不肯退婚。”
“那就将我的情况再传严重些!”凌奕说着,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慕容家已经上了这条船,不可能轻易放弃,这婚约在与不在是无所谓了,这样也好,你还有机会!”
闻言,凌奕紧紧盯着他,不解问:“此话何意?”
白玄最清楚不过了,他对南絮的心思早已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笑着试探道:“你不可能完全没有清醒的时候,天天抱在一起,真当我是瞎子啊?”
凌奕心底本是沉寂黯然,却陡然有了希望,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疑惑,语调深沉地问:“南絮什么时候离开的?”
“好几日了,不过她临走时说与你今生无缘,江湖不见。”
凌奕心头泛起阵阵酸楚,沉默良久,低声道:“我还以为只是一场梦境。”
白玄感叹道:“我和大师兄每日相求,师傅都不为所动,一听南絮要与你同生共死,立刻就出手了,他老人家是真心怜惜,女子相貌生得美真是能天下无敌了!”
凌奕心头狠狠一颤,默默闭上眼睛,极力掩饰着眼角那一点微弱的莹亮。
白玄看着他,长叹一声:“真羡慕你,如果有一天我也要面临生死,我身边会有南絮这样的美人儿相陪吗?”
凌奕一阵心疼,她的身子那般纤细,希望自己在神志不算清楚的情况下,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举动。
呼吸稍重,白玄发觉胸膛内还痛得厉害,突然从水里站起来,指了指身上的暗红掌印,抱怨道:“亏死我了,你这不能自控原来还分人啊?怎没见你动她一根手指头?”
眉缓缓舒展开,凌奕终于放心,眯眼看着他,一脸笑意地问:“我伤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我现在才发现,你与南絮太配了,一样没良心!”白玄气得连连摇头。
凌奕心中生出一丝甜意,嘴角漾起好看的弧度,感觉呼吸都舒畅了些。
见他心情甚好,白玄道:“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你是否得考虑早些回去收拾局面?”
“这些煞费心机之辈,计谋不用在带兵打仗上,我倒是想趁机看清他们的嘴脸。”凌奕的话轻描淡写,心思仍不在其中。
他的声调如常,甚至平静如水,听不出一丝涟漪,白玄知他这将军之位坐得并不安稳,行事难免谨慎狠辣,忽感这水凉得渗人。
幽静的藏书阁内,整排书柜琳琅满目,兵书典籍和武功要诀应有尽有,充斥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墨气。
凌奕脸色苍白,墨黑的发自然披散在肩头,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衣,大步上前,认真对师傅作揖道:“凌奕,谢师傅!”
莫笑天依旧是那副严厉的表情,见他这般恭敬,态度却温和了很多,“为师这里的藏书,你全数看完了吗?”
“回师傅,正是。”
“与为师说说你要做的事。”
凌奕表情坚定,认真拱手道:“躬素士之业,朝夕孜孜,天下归于一心。惩不避权臣,罚不遗贵胄,奖不忘功勋,赏不少匹夫,人人平等。”
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莫笑天微微阖目,赞同地点点头,“将内功修炼心法拿去,再好生温习。”
凌奕心中一暖,严谨回:“是。”
蚊虫一直骚扰,南絮躺在冰冷僵硬的长椅上,被咬也不能大幅度动弹,微微侧身,看了他好一会儿,轻声问:“这山上可有浣洗的地方,我衣裳都是血穿着难受。”
“听着水声,那里有个潭,要当心中间的水很深。”钟策没有睁开眼睛。
一轮明月高悬挂在墨幽幽的天幕,淡淡的光仿若轻薄的纱。南絮走到瀑布边,清风带着水雾徐徐吹来格外凉爽,再次确定四下无人,将衣裳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走入水中,水太凉,不禁打了个冷噤。
朦胧的月光下,她美得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胜雪的肌肤在月光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辉。钟策心跳得极乱,知道不和规矩,却莫名摞不开脚步。
虽不是第一次在野外沐浴,但南絮总感觉不自在,快速将衣裳洗好穿回了身上,脚步轻快地回了草屋,眼尾余光间,仿佛有一抹黑影拂过却没看清。
竹榻上的棉被不知多久没有换洗过,散发着一股怪味。突然想起凌奕,同样是男子,为何他独居的木屋能保持干净整洁?南絮实在看不下去,又想着钟策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动手将屋子好好打扫了一遍,把被套取下来,棉被抱出去晾晒。
陶罐中插着一束凌乱的野花,散发着幽幽清香,钟策愣了好一会儿,这里从未这么干净过,大步出了屋子,在瀑布边看见了她,她挽着衣袖正在费力浣洗被套,这才看清,她居然长得非常好看,想起为她吸出了胸膛上的毒血,昨夜又偷看过她洗澡,不由面红耳赤。
见她晾晒回来,钟策红着脸,低声说:“明日我送你下山。”
南絮不明白他为何这般表情,认真说:“不见到顾尘子我是不会离开的,麻烦你将我送回先前那个地方。”
“我在此处长大,这里有什么人,我还能没你清楚吗?”钟策将谎言说得极为真切。
南絮一脸坚决地说:“没将这座山翻过来,我是不会死心的。”